宋岱岩雙目蘊著濃烈的恨意,如淬毒的冷箭,倏地朝著堂上望去。
怪不得他一早覺得哪兒不太對勁,連沈知白等人見到官兵圍殺都破口大罵,絲毫不顧儀態風骨,他最想殺的那兩個人卻始終平靜異常,還有心思嬉鬧說笑!
他原以為兩人虛張聲勢,故意拖延時間好找法子突圍,熟料這根本是他們早就設好的一個局。
從現身到破案,再到被圍。
他們精準的計算到了他會走的每一步棋,張開大網,然後靜等著他自尋死路!
「看來宋大人不算太蠢。」
言韞屈指在桌邊輕敲了兩下,聲如擊玉:「那帳冊所載有限,要一一抓出這些人頗費功夫,本官還得多謝宋大人指路。」
他幽邃冰冷的眸光掠過宋岱岩身後眾人,所過之處,人人變色。
「欽使大人,下官們都是受他脅迫,還請大人恕罪。」
一人領頭,其他人紛紛倒戈,滿堂都是苦求哀泣之聲,「下官們豬油蒙了心,原是想要阻止那瘋子的啊!」
「還請欽使大人明鑑,繞過下官一念之差!」
「大人,下官上有八十歲老母臥病,下有尚在襁褓的孩兒,數口人的性命,求您憐惜。」
場中形勢徹底顛倒。
沈知白他們眼看著局面轉危為安,剛生出的喜色還來不及綻放,就被眼前這烏泱泱的人頭打散。
不久之後,上林郡官場將會迎來一場血洗與改革。
多少人頭落地,多少家破人亡,他們心中悲憫被無辜牽扯進這場風波的老幼婦孺,可一想到頃刻前那抵著心口的冷箭,那股悲憫就又淡去了。
很快化作激動。
「世傳言家世子運籌帷幄,智計無雙,今日一見,果真是盛名之下無虛士。」
「誰說不是呢?他不過弱冠少年,比你我還要更年輕些,但就是端坐在那兒,也自有一股威勢如山嶽般厚重迫人,令人不敢直視。」
「廢話,誰敢在他面前抬頭?我光是聽著聲音,都忍不住牙齒打顫……」
他們在旁議論著,面上透著些與有榮焉的喜色,說了半天,沈知白突然打斷道:「難道你們不覺得那位姑娘很厲害嗎?」
「這案子從頭到尾都是她處置的,也是她揪出了真兇,還了死者清白……」
是啊!
怎麼把她給忘了!
眾人雀躍的神色微凝,順著沈知白的視線望去,紛紛落在了那道倩影上,若有所思。
此時,宋岱岩已經從重重打擊中清醒過來,格外冷靜的問道:「放長線,釣大魚,以這些人的身份地位,恐怕還入不了大人你的法眼,下官要是沒猜錯的話,我府中丟失的那兩條魚,已經咬了伱的鉤吧?」
慕天風,韓生!
這兩人一個是他的心腹,另一個,來自京都。
除了言韞他們,他實在想不到第二個有理由和能力干涉此事之人。
其他人聽不懂這啞謎,言韞和素嬈自然是心知肚明。
不過,有必要回答嗎?
言世子冷漠以對。
他向來懶得同人多費唇舌,倒是素嬈像是遇到了多年不見的老友,分外熱情:「宋大人急什麼,左右都沒事幹,不如坐下來聊聊?」
她笑眼吟吟,狹長的鳳眸完成一勾月,波光流轉,甚是惑人。
宋岱岩微愣了下,在眾人的打量中,竟然真的尋了個位置安靜坐下,「姑娘想聊什麼?」
「我們剛才聊到哪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