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一会,便听见外面哗啦啦的下起了雨。
村里家家户户都熄了灯,只能偶尔听见一声狗吠。
但远处灯火辉煌的庄子里,却能听见丝竹管乐之声。
“外面下雨了,看来明日走不了,否则溅起一身泥。”
刚进来的曹清平抖了抖肩膀上的雨珠,立在两侧的侍女立刻送上干爽的棉巾,将最后一点潮湿吸走。
大堂宽敞明亮,每个桌子上空都吊着一盏灯笼,墙壁上嵌着精致镂空的烛台,上面蜡烛散发明亮的光芒。
两边是桌椅,坐着白日里骑马而过的少年郎们,嬉笑打闹品尝美食美酒,欣赏厅堂中央舞娘们的曼妙身姿。
光是装着糕点的碟子,怕是就够唐丝丝主仆过活月余,更别提主座上,主家手中价值千金的琉璃盏。
“长黎,姨母不让你喝酒。”
曹清平半是无奈半是规劝,知道对这位小爷没什么办法,只能搬出他姨母,也就是傅长黎的母亲,永安侯夫人。
坐在圈椅上的少年姿态懒散,一只手随着乐声扣动桌面,另
一只手则是端着精致琉璃盏,慢条斯理的品尝佳酿。
薄唇上染了光泽,将他腰间玉带上那颗宝石的光芒掩盖。一双瑞凤眼狭长微挑,即便不笑也像是含着情谊。
他视线飘过来,曹清平下座的动作一顿。
傅长黎这双含情眼,可真像极了姨母,不管看任何人,都像是含情脉脉带着笑意。
可曹清平知道,他的表弟傅长黎,远不是表面上看起来这般和善。
侯府日渐式微,姨母这个侯夫人怕也快做到头了。又连年病弱,好不容易才劝出来到此避暑散心,今日却又不舒坦了。
本来该静养的,不过侯夫人念及来探望的孩子们,所以才弄了这么一出。
“怎么了?”
曹清平思绪回笼,作势又要往下,眼看着就要坐到垫子上。
“你衣裳沾了泥。”
十五岁的少年,声音接近成年男子,低沉中却又带着明朗,合奏成独属于傅长黎的悦耳嗓音。
“哦,还真没注意到。”
曹清平立刻弹起来,笑道:“若我坐下,这垫子连同椅子,怕是都要被你扔出去。”
傅长黎喜洁到了极致,沾了一点脏污他都受不了,京城圈子里的公子哥们都知道他的脾气秉性,因此面对他时会额外注意。
“罢了,左右衣裳潮湿,我换一身去。”
曹清平刚走,他座位上就来了个人,举着杯盏敬傅长黎:
“世子爷,我敬您。”
傅长黎坐在那眼皮都没抬,不紧不慢道:“我不喝酒。”
他
说这话的时候,手里还端着琉璃盏,酒液虽浅,但还是有的。
这人面上一囧,暗道果然如传言中所说,永安侯府世子嚣张跋扈,一身的傲骨。
看来求他帮忙怕是不行了。
来人把酒喝了,说了两句好话后灰溜溜的走了,不过嘴里小声嘀咕道:“装什么装,世子之位还不一定保得住呢。”
傅家两个儿子,一个如星辰般闪耀,从小就被冠以众望,如今在宫中当太子伴读。
另外一个则是整天打马逛街,无所事事,倒被赋予了世子名头。
曹清平换好衣服回来的时候,就见厅堂里少了好几个人,而剩下的少年们面面相觑,像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似的。
丝竹声未停,舞娘还在中间跳着胡旋舞,他走到傅长黎身侧,问道:“长黎,发生了什么?”
傅长黎手中的杯盏还在,但里面早就换成酸梅汁了,暗色的液体更显手指凝白修长。
面若冠玉的少年微微抬眼,“将不相干的人赶出去了而已。”
少年声音云淡风轻,像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可曹清平却是惊讶,转头看向外面道:“雨势更大了。”
若是骑马,不可能安稳回京。若是不骑马,怕不是要浇成落汤鸡。
傅长黎放下杯盏,露出属于少年人的顽劣笑意。
“与我何干。”
曹清平一顿,转了个话题道:“明日去找人吗?”
“自然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