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淮眼睛热,还是觉得有些难受,“可是我很舍不得……”
“但十二年已经很多了,一个人的青春从十二岁算起到三十岁结束,也不过只有十八年,你们已经相伴了一大半了,可以了,未来你们都会有别的人陪着的……”
“人生的阶段各不相同,遇到的人也不一样,珍惜每一个就好了,强求不来的东西就随缘吧。”
晏淮努力接受一切变故,但那无力感令他滋生出许多难言的东西。
他们不说话了,只有彼此的手相握着。
四点很快就降临,浓烈的疲倦席卷着他们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
晏淮歪了身体,半蜷着身体侧坐在椅子里,抬头就是傅驰靠着墙壁闭目养神的侧脸。
昨天的经历太过于震撼骇人,他还在消化着,闭上了眼睛,那浓浓的忧愁也没掩住。
他愤怒、仇恨,伤心,所有不好的情绪都独自承担消化,年不过三十,却已经有沧桑颓然之感。
晏淮头一次越看他的脸越觉得心里有个地方越来越软,越来越酸,还伴着隐隐的疼……
“秦渺就在眼皮子底下跑了,你有怪我吗?”
傅驰缓缓抬起眼皮,满脸的倦怠。
花费大量精力追查到了杀父仇人,自己身边一半以上的人还被那凶手迫害过,错把豺狼当亲人,真心疼护了十几年……
这些种种,怎么不叫他心寒压抑?
“有一点……”
傅驰实话实说,但没松开握着晏淮的手。
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在晏淮面前就不愿意伪装了,是好是坏都很纯粹,一切都坦然。
“我不可能不想替我大伯报仇,也不可能在得知我母亲被她迫害多年后还不追究。”
“但谁的命都是命,哪怕是无辜的陌生人落在她手里我也做不到牺牲人家,成全我自己的孝顺……”
“我想亲自手刃她,或者把她送进监牢,也想顾及你的意愿……我太贪心,最后什么都没有得到。”
“比起怪你,我心里更多的情绪是难过……以后怎么走下一步,我已经不知道了。”
晏淮无法全部感同身受,但这一刻,他是真心觉得心疼。
他双手托起傅驰的手,自己低下头去,额头抵着那只手的手背,十分沉默。
“晏淮……”傅驰静静地看着晏淮,声音在这寂静的凌晨里显得非常的轻,句句都是压抑的叹息——
“我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了,我不想见任何人,连去找凶手都不想了——我很累,想短暂地死一下。”
晏淮用拇指轻轻扫过他的虎口,与手背上凸起的筋骨,没作任何答。
“一下就好,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管……等我歇够了就活过来。你还在这个世上,我妈还需要我,我不能真的去死……”
他累了,晏淮就替他做主——
“打电话把所有事情都交给警察处理,专业人干专业事,把你的家人……还有我的家人都看好,不能松懈一点儿,免得今晚的事情又重现……”
“然后你要是累的话,把重要的工作先交给别人,去旅行也好,在家没日没夜地休息也行,都随你。”
晏淮这些话都太有用,傅驰只要照做就好。
但是他听进去了,却不答谢也不说接受。
他开口说的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事——“我能抱一抱你吗?”
晏淮抬起头,盯着他疲态尽显的脸庞看了又看,最后慢慢直起身体,跪在椅子上,上半身越过两把椅子的扶手,展臂拥抱他。
“谢谢。”
傅驰低头将脸埋在他肩窝,答谢完又心疼他膝盖,于是手臂下滑至他腰间,将他整个人都拖了过来,放到自己腿上。
晏淮双膝分在傅驰两腿旁,又跪在椅子上,又坐在他腿上,这姿势让他可以居高临下地看他……
“好好休息,顺其自然。”
他捧着他的脸,只安慰这一句。
但一句足矣。
傅驰抬头看着他笑了笑,说好。
轻柔的风与月色都像一片极轻的纱,他们都在纱下,在彼此眼底的最深处,心里的最软处……
时间会淘洗一切,虽然痕迹还在,但不会还那么重。
第二天下午,傅驰一觉醒来就去了6湾那里。
晏家与傅驰的婚事胎死腹中,瞒得了外界,瞒不了自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