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暢縮肩拱背的迎了上來,是個瑟縮成一團的模樣,不自覺一抬眼睛,覷了一眼趙世恆,見趙世恆盯著他,忙又把頭低了下去。
趙世恆吩咐他先去煎茶,再去廚房傳話,等酉時到了,把兩個人的晚飯擺到花廳來。
祁暢依言而去,趙世恆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指著祁暢的背影,對鄔瑾道:「人性本惡,孫卿言『飢而欲食,寒而欲暖,勞而欲息,好利而惡害,人之所生而有也,』怎知卻有君子、小人之分?」
鄔瑾垂答道:「學生以為人性本善,鄒國公言惻隱之心、羞惡之心、恭敬之心、是非之心,人皆有之,只是在形勢之下,有舍有得,是以有君子、小人之分。」
趙世恆將目光從祁暢身上移開,踏上石階:「此等小人,倒是不曾見善。」
鄔瑾察覺他極為不喜祁暢。
不喜,卻又留下,想必是有所用,再者人性之善惡,自古以來爭論不休,也不是他能夠辯明白的,便不曾接話。
趙世恆掀開斑竹簾,抬步進了花廳,在第一把太師椅坐下:「坐吧,只有我們二人,無需多禮。」
鄔瑾在下端坐。
大黃狗搖尾進來,立著耳朵蹲在一旁,趙世恆摸摸狗頭,大黃狗便貼著他的腿邊臥了下去。
「你是何事要談?」
鄔瑾道:「邊關戰事已休整多年,學生敢問先生,還能太平多久?」
趙世恆聞言,眉頭登時皺起。
邊關太平已久,尋常人總以為會千百年的太平下去,卻不知狼煙已在眼前。
他和莫千瀾,也正在藉此機會籌謀。
而鄔瑾提起此事,難道是窺探到他和莫千瀾的一些動作?
他面不改色:「國家大事,未可知也。」
這時,祁暢端了茶進來,先奉給趙世恆,趙世恆端起茶盞,見茶沫柔嫩鮮白,煎的正是時候,才喝了一口。
他看向鄔瑾:「怎麼突然問起此事,你們今日在馬場,可是遇到了什麼事情?」
祁暢不敢多聽,連忙給鄔瑾一盞茶,匆匆退了出去。
鄔瑾點頭:「今日在朔河邊,學生見到四個羌族男子,並不是歸屬已久的熟戶,說是前來歸屬,可學生觀之,卻有疑心。」
趙世恆聽他是遇到了生羌,放下心來,言辭仍然十分謹慎:「羌人善騎射,又善戰,朝廷對羌人十分厚待,每年都有羌人跨過堡寨前來歸屬,甚至堡寨里都有許多羌人,你為何疑心?」
鄔瑾道:「學生做學徒時,見過歸屬的羌族人,無一例外,家中都有女子,但是這四個人沒有,學生想,家必成於婦人之手,若缺少女子,就會過硬、過尖銳、過鋒利,家會迅消散,更不會千里迢迢來歸屬。」
趙世恆本以為他會說這些人舉止有異,卻沒想到他說起婦人。
是了,沒有婦人,便是漂泊無定之萍。
「你可記得這四人樣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