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东升时分,陈延和陈多富已经到了书院里。
岳山书院学生住宿的地方距离上课的地方略有些远,陈多富挑着陈延的被褥和衣服在山中台阶上,边走边道:“以后早晚路过这些台阶要小心一点。”摔倒两个字是不能说出口的!太不吉利!
“知道!”陈延无奈,他又不是三岁小孩。
走了五六分钟,一行二人才隐隐看见了宿舍小院,陈多富感慨了一句,“从前我送你去吕家私塾,感觉私塾已经蛮大了,但跟这个书院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
陈延嗯了一声,“毕竟学子的人数也不同。”私塾相当于是私人小班,而书院已经是完整的、具有规则的学校了。
陈多富不懂这个,他只道:“要是以后吕夫子能在川安县也开一个这么大的书院就好了。”
“那估计很难了。”但好像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陈延又添了一句,“如果我们县家家都能供起孩子上学,或者夫子名气极盛,能让府城的人去县内求学的话,也不是不可能。”
这下轮到陈多富摇头了,“那这也太难了。”
“事在人为,说不定就有那天了。”
谈话间,宿舍已经到了。
因为时间还早,黄班的这个宿舍里,只有陈延一个人。
他打量了一下宿舍的里面,整体木质结构的,四人一间,除了床之外,房间里也有书桌和书架,位置还蛮
大的,来之前大概是有人清扫过,有些积灰但四下并不算脏。
往外看,这边的宿舍群大概是口字结构的,一个院旁边围着一圈房间,院中央有几个大缸,估计是用以蓄水的。
整体来看,基本能够满足陈延的日常需求。
心下满意,陈延很快从缸里打了一些水出来擦洗房间,先抹去床板和桌上的灰尘,打开这里的窗户,再把地简单扫了一下。
再之后就是等床板干,把被褥铺上去了。
前面的活儿不多,但是也琐碎,加上走了一路,陈多富额头有些汗渗出来。
陈延叫住了他,把他按在了书桌边的凳子上,把家里带来的水壶摆在了桌上,“爹,你先坐,喝点水休息会儿吧。”
“行,那我再坐会儿。”儿子的几个舍友都没有来,这让想探一探这些人好不好相处的陈多富有点失落,也有点心痛,早知道这样就不该买新衣裳了。
不过心痛之余好像又挺放松,没人来也挺好的,待会儿快点走了算了。
就在他思绪乱飞之时,门外响起一阵脚步声,陈延和陈多富齐齐看向门口,很快,一个身着淡赭色锦袍、头戴半月银宝冠的男人以及他身后的两个书童便映入了二人眼帘。
程瑞没想到有人来的这么早,入门抬手作揖。
陈延同他见礼,并做了个自我介绍,“在下陈延,这是家父。”
“陈兄幸会,我名程瑞,也是住在这个宿舍里的学子。”程瑞的
礼数还是很到位的,和陈延打过招呼之后立刻也跟陈多富打了招呼,叫了一句陈叔。
这让陈多富非常不好意思,但同时也让他松了口气,看来岳山书院还是不同的,学子们都很有礼貌。
短暂的交谈过后,程瑞带来的人便开始拾掇他的东西了,这会儿陈延的床板也干了,他便开始铺床。
也是凑巧,这个宿舍剩下的两个人在陈延铺床的时候刚好都到了。
先进门的那个舍友简直让陈延目光一晃,他估计得有一米八,穿着一身霁青色的素袍,说素也不素,毕竟浅浅日光下,他的衣摆还能反出团纹状的光。
但最让陈延惊讶的不是他的低调和奢华,而是他身上由内而外散发出的一种气,挺拔如松,积石如玉,一看就知道是大家出来的优秀子弟。
他看着有些清冷,但进门口很快便自报姓名与陈延和程瑞互通了有无,陈延听到他名字的时候,顿了一下,目光多在他身上停了一会。
这么一个翩翩公子,居然叫叶问!
来的最晚的那名学子最为狼狈,因为他是一个人来的。
左右手都拎着各种各样杂七八张的东西,身后还有一床被褥和一个书箱,额头满是汗,身上的衣服也有些湿了,还在喘着粗气。
陈二最是热心,一瞅这圆脸少年累成这样,连忙去门口帮忙,陈延也跟了过去,见此状,叶问和程瑞也叫了自己的书童过去搭把手。
这人一多,事情
干起来就快极了,新舍友的东西很快被规整好,他连忙起身对着众人道谢,“我苏孟真多谢几位相助,日后在书院内大家若是碰到什么麻烦事也尽管来找我!”
圆脸少年苏孟真看着腼腆,讲话却是个爽利人。
这下陈多富算是安心了,不错不错,满宿舍都是好人!心里的石头落地之后,他便起身跟陈延说自己准备回去了。
陈延便跟着要送他下山,陈多富不让,可老子怎么拗得过有主意的儿子呢,同几位还不太熟悉的舍友打过招呼后,陈延便和陈多富一起出了门。
他俩走了之后,叶问和程瑞的家丁书童收拾收拾也走了。
偌大的宿舍霎时间安静了下来。
熟络人程瑞倒是起了几个话头子,但只有苏孟真多多少少接两句,叶问直接从书架上抽了本书出来看,二人说话的声音便逐渐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