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之鸿,迟家家主,也是迟元青的父亲。
容秀这么说,一来是为了给迟元青施压,二来也是想借机暗示自己和迟之鸿关系匪浅。
女人心里打着小算盘,看向迟老爷子的眼神有些怨毒。
这老头子一直看不上她,对她接近迟之鸿的事也是百般阻挠,好在半年前突然得了怪病,倒是免得她动手了。
他强行续了半年命,今天也差不多该到头了。
她好不容易等到这老头子咽气,可不想再出什么茬子。
尽管那个小村姑不可能救得活一个将死之人,她也不想冒半点风险!
“啧,吵死了,”迟元青还没开口,就听见小姑娘嘴上娇声抱怨着,下手的动作却半分迟疑都没有:“哥哥,把他们赶出去。”
迟元青看着迟哆哆行针时的架势,加上刚刚听到的那句甜甜软软的“哥哥”,不知从哪涌上来一股劲儿,一咬牙,直接对着众人道:“都出去吧,不要耽误她行针。”
反正都到这地步了,想后悔也晚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任由迟哆哆折腾。
大不了,等父亲回来,他认罚就是了!
容秀闻言,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
众人也都面面相觑,脸上流露出不赞同之色,但迟家嫡系二少了话,此处又没别人能说了算,只能听他的,转身往外走。
迟元青一心惦记着把这些迟家旁支的人带出去,却无意间忘了房间里还有另一个人。
房间门被带上,一片寂静中,迟哆哆动作飞快地将毫针送入迟夺面门几处穴位,头也不抬地道:“迟元青,来搭把手,把人扶起来,我要找他背部的穴位。”
一双修长白皙的手伸过来,腕上微微使力,将双目紧闭的老人扶着坐起身,他似乎是担心迟哆哆扶不住,便一直撑着老爷子的胳膊。
迟哆哆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迟夺身上,手上动作不停,直到全部银针在各自位置上定好,她才神情凝重地伸出小手,在其中几个银针上轻轻一拨。
像是平静的水面上落了一颗石子,所有银针一起颤动起来,似乎带着某种奇妙的韵律。
沈昼默默看着迟哆哆的动作,眸中闪过一抹诧异。
他对中医虽然了解不多,但是也能看出女孩不是在随便乱扎,而是遵循着某种规律。
可是,一个这么小的孩子,怎么可能会针灸呢?
沈昼还在沉思的功夫,就见老爷子心口处猛地一起伏,只听他闷哼一声,一股黑血从嘴角处涌出来,迟哆哆见状,这才重重吐出一口气,放下心来。
最要命的那口污血已经排出来了,体内生机被激出来,护着心脉运作,老爷子一时半会是死不了了。
她看心电监护仪的指数渐渐恢复正常,老爷子也呼吸平稳,脱离了生命危险,才后知后觉地注意到那双扶着迟夺的手过于养尊处优,好像并不属于自己的糙汉哥哥。
她抬头一看,目光就撞进了一汪清泉之中。
迟哆哆见过很多人,也看过很多双眼睛,有的唯唯诺诺,有的意气风,有的写满贪婪,有的死气沉沉。
可她从没见过这样的一双眼眸。
那是一汪清可见底的泉,澄澈如同暴雨洗过的晴空,仿佛可以包容一切不安和脆弱,让人不自觉就沉迷其中。
小姑娘的眼神太直白,直愣愣明晃晃的,一点掩饰都没有,被她盯久了,那双眼眸里就不由得带了些笑意。
迟哆哆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不过想起这具身体的年龄,她也不掩饰,反而用更坦诚的眼光欣赏着眼前的少年。
——毕竟,她还是个不懂事的孩子呢。
少年眉目如画,睫毛长且密,鼻梁挺拔,唇角自然扬起,看人时有种淡淡的疏离之意。
就算眼里带着笑意,他看起来依然是矜贵却凉薄的,就仿佛眼前的一切都无法带给他半分触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