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大宗亲王的规制,还是她自己喜欢,沈惊澜很喜欢穿红色。绛红、深红、大红……映衬她本就出众的面容,让人看过就很难忘。
饶是这会儿她外头是玄黑色,带暗金饕餮描纹的衣袍,但里面那件内衬还是红色的,随她抬手的动作,露出鲜丽的一抹红,与她天生就白的肌肤放在一起,白、红、黑,霸道非常。
叶浮光很轻地抬手摸了摸自己头上的钗,低头在匣子盒里翻了翻,拉出好几个小木屉之后,看到一对漂亮的红玉耳环。
她记得沈惊澜有耳洞,应该是小时候打的。
因为没怎么见她戴过耳环。
叶浮光随手将其中一枚戴在自己的耳朵上,然后走过去把另一枚戴上了沈惊澜的耳朵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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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惊澜正在对着地图规划之后巡查州府的路线。
虽然之前就已经在营帐里琢磨过,但一来现在沈景明派了扶摇来催,明摆着就是要将江南的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打算,向她透露他现在还不打算动这几位重臣的讯号;二来,叶浮光跟着她在外头吃的苦够多了,即便她还想找到更多的关于燕城之战的线索,也没办法在带着人的情况下延长留在江南的时间。
她闭了闭眼睛。
李敦死前的话,与她从前陷入无边地狱时看到的那一张张面孔,更替交织在她脑海里,不断撕扯拉锯她的理智——
然后就出现第三道画面。
即便这些日子没在永安、不站在宸极殿上,沈惊澜也能设想出那些“肱骨之臣”是如何对沈景明自省的,想来不外乎是断尾求生那套,将这些事情推到家里人身上,撇清自己同他们的关系。
皇帝会相信他们吗
()?
在有用的时候,
当然是相信。
然而沈惊澜想知晓的却是,
自己知道的这一切,沈景明也知道吗?
他当年那样震怒,快刀斩乱麻、前所未有地重惩那些人,究竟是因为这场败仗令他蒙羞,还是因为他已经猜到了,再查下去,后面的结果令他承受不住?
毕竟她的二哥,是那么聪明。
世上好像没有什么能瞒住他的事情。
但顺着这个思路,越想,沈惊澜就越难平复心绪。
就在这时。
身后传来熟悉的气息,随后,微凉的感觉轻轻坠在自己的颈侧。
沈惊澜睁开眼眸,转头去看,见到叶浮光耳畔一枚像戒指般的红玉耳环轻轻摇晃,与自己刚给她买的钗饰很衬。
她眼底那些暗潮退去,又变成先前那副唯有面对小王妃才有的温和,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发觉是另一枚耳环——
指尖触到的样式,当与她相同。
她浅浅地露出笑容,“怎么自己不戴?”
“因为想要情侣款呀。”叶浮光理直气壮地答。
听见她又冒出的新词,沈惊澜也没顺着问,只是抬手去摸她的面颊,过了会儿,忽然将她拉到怀里抱住。
……
环佩轻碰。
叶浮光着迷地侧头看着这血一样的红玉在沈惊澜耳畔轻晃的画面。
感觉这世上再也没有比抱着自己的这人更鲜丽的颜色了。
她想了想,也回手抱住沈惊澜,嘟囔着问:“王爷……抱着我会开心一些吗?”
沈惊澜脊背绷紧了一刹。
过了好久,才很轻地应了声,“会。”
“那就好——”
叶浮光在她怀里仰头亲她的下巴,“可以让你一直抱着哦,不管什么时候,不管在哪里,高兴和不高兴,都可以抱抱。”
沈惊澜却蓦地收紧了手臂。
她又“嗯”了一声,将下巴抵在怀里人的肩窝上,没让她看见自己这会儿眼底藏不住的黑色戾气:“本王记住了。”
她说,“给了这样的许诺,就不会再放你走了,你可知?”不论未来发生什么,叶浮光就是死,也得与她同穴。
沈惊澜这时候已经不记得先前想过的,只要自己不再需要这人的信香,就将她送走的事情,她已经失去了很多很多的人,在黑暗里独自支撑了太久太久,这缕光既然掉进了她的掌心中,她握紧,就不会再松开了。
在她怀里的人动了动,被她扣得更紧之后,只得忍了被她按疼的后腰,放在她肩上的掌心张开又合拢,意识到她即便经历了自己黏人的情期,也仍是这幅没有安全感的样子,那普通的许诺和应承,能安抚她吗?
叶浮光想了很久,最后还是攀上她的肩,凑过去跟她咬耳朵:
“王爷有没有想过——”
“或许,我就是因为你,才来到这个世界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