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打了个哈欠。
“你……?”
没等他说完,我用尽这辈子最快的速度伸手拿走了他头顶的易拉罐。只匆匆留下一句“不好意思”,便头也不回的跑出了小巷子。
一直跑到医馆,我才放松下来大口喘息。我如此反常的慌张行为甚至惊动了爱丽丝。
她叼着面包,含含糊糊问道:“狩君?你被鬼追了吗?”然后她又看到了我手里的易拉罐:“为什么还要拿着易拉罐?垃圾桶成精了吗?”
经过她的提醒我才发现,原来我因为心虚跑的过于快了。以至于易拉罐还一直被我拿在手里,甚至因为过于心虚,原本还有形状的易拉罐被我完全拦腰捏扁了。
像是丢烫手山芋一样把易拉罐丢到垃圾桶里,在听到易拉罐触碰到垃圾桶底的清脆响声那一刻,我才长舒了一口气。
仿佛这样就能彻底丢弃了刚才的尴尬记忆。
“没有。”我并不是很想再提及刚才的事,所以只是简单的含糊否认。
“那好吧。”爱丽丝也没有在意我的敷衍,拉着我就往楼上跑,“快要吃晚饭啦,我和林太郎就等你一个了。”
我回到二楼的时候森医生已经坐在餐桌上了。医馆的晚餐一向是不需要技术含量的米饭和蔬菜汤。森医生虽然不会给我太多关注,但是在吃饭的时候还是会等人都到齐的。
“不好意思,来晚了。”
“风间君难得出去这么久。”森医生并不在意我的迟到。
“去了……擂钵街。”想了想,我还是把去擂钵街的事情说了出来。
在说到擂钵街的时候森医生就明显了愣了一下。他随手把放在米饭上的盐渍梅子戳破,头也不抬:“今天才听来医馆看病的病人说,港口黑手党对擂钵街的山口组下了最高级的追杀令,整个擂钵街乱作一团。”
听他这么说,我也停下了搅拌梅子的动作:“……为什么?”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大概已经见识到了。今天在擂钵街遇到的那群装备和训练有素的人,估计就是港口黑手党的成员。毕竟除了港口黑手党,估计也没有组织能做出如此装备了。
港口黑手党这个组织,在横滨这座城市里并不算没有名声。相反,它可以称得上是整个横滨里世界比较顶尖的几个势力之一了。
而它,也和这些窝在擂钵街里宛若过街老鼠般的不入流小组织有着最本质上的不同。港口旁边的五座几十层楼高的大厦就是它的产业。其家底的丰厚、强大的人员规模、手段的残暴足以碾压擂钵街任何一个组织。
“因为听说,山口组的一群底层成员一不小心砸了港口黑手党的场子。”
“……砸场子?”
“是的,他们收了港口黑手党辖区内的一间店铺的保护费。”森医生大概心情还算愉悦,说起这些事情的时候语气中带着些许看热闹的期待。
“港口黑手党近两年真是越来越残暴了。说不定什么时候,首领下发追杀令的原因就是有人往港丨黑大楼的门口扔了一颗石子,而这颗石子正好硌到了他的脚。”
这个理由荒谬到像是在说一句玩笑话。
但是也不是没有可能。
我沉默着舀了几勺蔬菜汤加到了米饭里,正好把那颗已经被我戳烂的梅子肉泥化了开来。于是一碗米饭和蔬菜汤的组合就变成了半碗蔬菜汤和一碗汤泡饭。
“风间君。”
“嗯?”
我抬起头看森医生,他就指了指我的饭碗:“其实汤泡饭这样对胃不是很好,尤其是像你这样的身体还是比较虚弱的。给你调理身体也是一个令人头疼的长期工作呢。”
“啊……”我的勺子里还有一口汤泡饭,此时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只能把它暂时放到碗里,“抱歉,我以后会注意的。”
“说到这个倒是不重要。”森医生心情很好的舀了一勺梅肉盖饭放到了嘴里,“风间君,你今天出门是因为之前不想接触陌生人吗?”
听到森医生这么毫不留情的戳穿了我的不堪,我的手指不自觉的扣到了勺子柄上。他知道我的一切,包括我不想接触陌生人,甚至是我生出来的那些阴晦自私的想法。
“嗯……”
“那不如——”森医生微笑着,在我的注视下说出了令我感到惊讶的内容,“风间君试着从港口黑手党开始吧。”
“港口、黑手党吗?”可是刚刚森医生还在说港口黑手党的作风有多么残暴。
“如果需要一个接触陌生人类、融入人类世界的媒介的话,那港口黑手党无疑是最好的选择,不是吗?”
“因为我……只会杀人吗?”
我不会一切可以支撑我在普通的人类社会生存下去的技能。也许我也不会杀人,可是现在只有杀人、只有战斗才是我勉强能拿得出手的。
我看向森医生,他说的对。从有意识起到现在,我接触的世界就是常暗岛的现场。那里充斥着的暴力、战争与死亡,已经把我塑造成了现在的畸怪形状。
我所学习到的一切技能,甚至我的一切观念和内心,全都是由战争环境塑造而成的。在这种前提下,我根本不可能融入正常人的世界。就像普通人无法想象战争的残酷一样,我也无法用我所学去理解普通世界的一切。
“如果融入普通人的世界需要一个缓冲环境的话,那无疑是港口黑手党了。”森医生甚至有心情调侃我,“难道你想要加入擂钵街那种乌烟瘴气的地方吗?那里的环境,那里的人类,只会更加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