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期间,周言几乎没有说过话,她一直在听韩方晴讲。
她其实很明白韩方晴为什么会被徐斯远吸引,也清楚她最后为什么选择放弃,甚至觉得她有些地方跟自己极为相似。
“韩小姐,你是一位特别优秀的女性。”周言露出个真诚的笑容,对她说:“我也真心的祝福你,能够拥有更好更广阔的未来和人生。”
周末这天,周言去了徐斯远家里喂汤圆。
徐斯远发来消息说,他订了下午六点的航班,讲座一结束就立刻赶回来。
周言抱着汤圆窝在沙发上,回了个[知道了],想了想还觉得不够,又抓过汤圆的爪子在手机屏幕上敲了几个乱码过去,并且自己打字跟他说:[汤圆也知道了。]
正当她跟徐斯远你来我往的发着消息调笑时,中心医院的住院部打来了电话。
那边说,蒋泠因为梅毒性主动脉瘤破裂导致了失血性休克,现在已经送去急救了,需要周言马上过去签署手术同意书。
周言听到这个消息的瞬间,大脑一片空白,她觉得脚底轻飘飘的,有点站不稳当。
记忆倒退连接回高二那年,她刚听到周成章的死讯时也是这样的状态。
她没办法集中注意力自己开车,是打车去的医院,等赶到医院时,蒋泠已经抢救过来转进了icu。
杨主任把周言叫到办公室,对她说:“你母亲现在的情况很不好,其中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病人自己的求生意志过于薄弱,再者就是因为梅毒感染引起了主动脉瘤破裂,她必须马上手术,不然会很危险。”
“那”周言顿了下,放置在膝上的手不自觉蜷缩,“那手术成功的概率是多少?”
杨主任轻叹口气,回答她:“周言,作为你母亲的主治医生,我必须跟你说实话。她的身体素质并不是很好,甚至可以说是非常差,而且这次是由于梅毒引发的胸降主动脉瘤破裂,动脉瘤的直径大概在六厘米左右,所以手术会有比较高的风险。”
周言的心跳特别快,杨主任每说一句,她就感觉自己的心跳更快一些。
她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平静下来。
“杨主任,我现在马上就去签手术同意书,不管最后的结果如何,我都可以承担。”
“好,我们一定会尽全力救治你母亲。”
在手术同意书上签字的时候,周言的手都是颤抖的。
她低头看着最后歪歪扭扭的“周言”两个字,眼里的泪模糊了眼睛。
手术室上方亮起“手术中”三个大字,周言坐到排椅上,双臂抱膝,双眼看着前方白色的墙面,无声沉默着。
“言言!”董嘉禾后面跟着赵煜,声音还有点喘。
她跑过来后蹲在了周言面前,周言抬起头看了眼他们,董嘉禾的眼泪跟着落下来,心疼地一把抱住了她。
一小时前,她收到了周言发来的一条微信消息,[嘉禾,我妈正在中心医院做手术,我有点害怕,你能来陪陪我吗?]
那时董嘉禾正在孤岛喝酒,恰巧遇到了分手后买醉的赵煜,两人正喝得起劲之际就收到了周言的消息。
董嘉禾看见消息后,抓起车钥匙就往外跑。赵煜一把拉住她,提醒她喝了酒不能开车,这才叫了代驾一起赶过来。
“徐斯远呢?”董嘉禾问周言。
周言没说话,站在一旁的赵煜解释说:“老徐去南州出差了,我听说是今晚回。”他抬手看了眼腕表,“现在这个点应该刚上飞机。”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着,周言近乎麻木的,机械般一遍遍地看手机。蒋泠是下午四点进的手术室,现在马上七点钟。
三个小时了,手术室的灯还在亮着。
“言言,你要不要先吃点东西?”董嘉禾轻声细语地跟周言商量,“我跟赵煜出去买,你得保持体力,等阿姨做完手术还要照顾她呢。”
周言无声地摇了摇头,还没等她说什么,手术室的灯一下暗了。
她猛地站起身,手里的手机也“啪”一下掉在地上。
手术室的大门打开,几个医生陆陆续续走出来。周言就这样抬眼看着,看着杨主任朝她走过来。
她向前走了几步,犹豫几秒钟,才开口问:“杨主任,我妈她”
杨主任抬手摘下挂在耳朵上的口罩,垂眸叹了口气,语气沉重地对她说:“周言,对不起。”
董嘉禾搭在周言肩上的手倏然握紧。
周言感受到疼痛,睫毛跟着颤了下,身体不受控地往后踉跄几下。董嘉禾下意识搂住她的腰,撑住了她。
她突然觉得周边的人和物都变得虚幻模糊,耳边闪过多年前站在周成章盖着白布的尸体前,那些亲戚们呜咽的抽泣声。
她想起了任素萍把她抱进怀里,捂住她的眼睛不让她看,又想到刚与蒋泠重逢时她看过来的眼神。
这些乱糟糟的声音和画面交织在一起,霎时间让她呼吸困难。
“言言!言言!”耳边传过来董嘉禾的叫声,胳膊被人连续摇晃着,周言像溺水的人猛然浮上了水面一般,清醒过来。
“杨主任。”她挣脱开董嘉禾的手,问杨主任:“一般来说,死者的尸体能在太平间存放多久?”
杨主任告诉她,最多两周时间。
周言听后点了点头,转身对董嘉禾说:“嘉禾,你帮我联系下殡仪馆吧,我去开死亡证明。”
她突然变得这么冷静,让董嘉禾有点不知所措,想开口说点什么,被赵煜一个动作制止了。
周言脸上没什么表情,她也没掉眼泪,只是又把唐济洲的电话号码发给了董嘉禾,让她联系好殡仪馆以后再给唐济洲打个电话,让他来一趟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