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听到周言这番话,他还是继续嘴硬,“那为什么每次吵架,我不来找你,你就不会主动去找我?再说这次本来也是你的错,是你有事情一直瞒着我!”
都快三十岁的人了,还跟个十三岁的小孩似的,幼稚爆棚不说,还超爱争辩讲道理。
“行行行,这次是我错了。”周言顺毛驴似的语气,“我不该瞒着你,这下唐总满意了吗?”
“勉勉强强吧。”唐济洲这才露出一丝笑,他起身重新坐回窗边的懒人沙发上,问周言:“你和姓徐的怎么样了?”
“挺好的。”
唐济洲无语,“就这样?”
周言起身走过去,居高临下地看他,“不然还能怎样?或者说你还想知道些什么?”
他仰面看过来的眼神里有周言很熟悉的情愫,周言眨了眨眼睛,躲开他的目光。
不料他却突然站起身来,周言被这个动作吓到,下意识往后仰。下一秒,唐济洲拉过她的胳膊,把人抱进了怀里。
周言没反抗这个拥抱,安静地站在原地,任由他抱着。唐济洲的下巴抵在她肩上,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我想过了,有了哥哥这层身份,如果以后姓徐的敢欺负你,我就能正大光明地揍他了。”唐利洲的语调懒懒的,没什么大的起伏,仿佛这是他已经练习过无数遍的话术。
周言心里有酸涩的胀痛感,她从来不想伤害唐济洲,正如她以前所说,这一路打打闹闹走过来,他们早已变成了不可分割亲密无间的家人。
“我还是那句话。”周言抬手回抱他,轻声道:“这么多年,谢谢你一直陪着我,唐济洲。”
蒋灵月是个不爱听故事的人,打小就这样。
小时候别的小朋友都喜欢听寓言故事和童话故事,她却更喜欢一个人待着,哪怕玩泥巴也高兴,可是今天面对严曲这个故事,她却听得无比认真。
严曲的往事其实挺狗血俗套的,女孩叫林秋月,是他在高中时喜欢的人。
林秋月有先天性心脏病,情绪不稳定或者过度激烈运动时会很危险,他们两人是因为学习互助小组熟悉起来的。
林秋月虽然身体不好,但学习成绩非常优秀,反观那时候严曲的成绩,就是平平无奇的中游水平。
彼时严曲最喜欢看林秋月低头垂眸给他讲题的样子,看着她右眼下面那颗褐色的小泪痣随着睫毛上下抖动着,若隐若现。
她的睫毛每动一下,严曲就觉得自己的心脏也跟着怦怦乱跳。
林秋月虽然饱受病痛折磨,却很爱笑。
她笑起来的样子让严曲想到春日里盛放的樱花,她说话的声音也好听,像是山间的泉水打在石壁上,叮铃清脆。
“严曲,你为什么叫严曲呢?”
“因为我爸姓严,我妈姓曲,他们俩的姓合在一起就是我的名字。”
“哇!好浪漫啊,那你爸妈一定很相爱。”
林秋月对这个世界上的事物和人物都充满了好奇,她热爱探索世界,热爱花草树木,热爱四季交叠更替。
那时候他们约定好要考同一所大学,两人还制定了一份学习计划。严曲在她的辅导和影响下,成绩一点点稳步上升。
三年的时间,足够让一段悄然萌芽的年少爱恋变得刻骨铭心。
高考结束,成绩出来,两人均超出理想大学的录取分数线20分左右,他们兴奋之余约着一起去爬山。
去往马延山的路上,两人坐在大巴车的前排。
林秋月把自己编好的红绳系到严曲手腕上,说是对他高中三年努力学习的奖励。只可惜时间太仓促,编得有点粗糙。
突然间,“砰”的一声巨响,他们一大半身子被震得差点飞出去,安全带回弹又把他们带回座椅上。
大巴车前面大面积的挡风玻璃被撞碎,玻璃碎片飞扬飘洒到半空又急速落在车厢里。
严曲只觉眼前闪过一抹白色,随后便被人紧紧抱在怀里,耳边传来轰隆隆的巨响,他闭上眼睛的同时,意识也跟着陷入无边黑暗里。
等他再醒过来的时候,入目是一片刺眼的白。
父母站在病床前哭红了双眼,他转了转干涩的眼球,隐约听见外面传来嘈杂哭嚷着的吵闹声。
林秋月给他编的红绳还系在手腕上,他们的录取通知书也到了,她即将迎来美好又热烈的未来,可不承想一条鲜活的生命就这样永远留在了十八岁那年。
严曲的故事讲完,包厢里安静到仿佛连呼吸声都没了。
蒋灵月神情呆滞地看着地面,迟钝的大脑居然还能想起多年前在学校听公共安全课时老师讲到的那则新闻:[大巴车司机疲劳驾驶,在十字路口与一辆厢式货车相撞,车上共19人,9人死亡,10人重伤。]
“你对我这么照顾,是因为我和她的名字中都带了个“月”字吗?”蒋灵月的声音沙哑,问出来的话却是字字清晰。
她没有得到答案,严曲的神情仿佛还陷在痛苦的回忆中。
蒋灵月眼眶里含着泪,自嘲般笑了笑,又问他:“还是说,我和她之间有很相像的地方?”
“没有。”严曲的声音很低,如果不是此刻包厢里过于安静,蒋灵月甚至都听不清楚他的答案。
她是不是该庆幸没碰到什么狗血的替身爱情故事,可是眼下无力感充斥着全身,快要麻痹掉她全部的器官。
这段一厢情愿的感情,还没开始就要结束了。
蒋灵月站起身,目光落在不远处的虚空点,她没有看严曲,音色低哑地说了句:“我先走了,我现在很清醒,你不用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