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一年半时间,沈家门风全面改过。沈庭再度被压在妻风之下,区氏更是不必说了,芸姨娘肚皮比她争气,竟然生了一个男孩。沈夫人给取的名字,沈效忠!
三月上任,二月离京。
虽然较之这个沈府,岑染更留恋一些那所再没回去过的青莲别苑。毕竟在那里的日子,才算得上自在如意。可是,回南江也不错,尤其是对沈世雅的‘议嫁’来说,方便多了。
大半年的寻摸,沈世宗和沈夫人不约而同的都相中的倍宁城的白家。对象是白家三房嫡长子,因从马上摔下来坏了腿,一直没有寻摸上合适的婚事。白公子的父母早年便过世了,一直和祖父母长大,幼弟入了南江朝学,家中只剩白公子一人。今年二十一岁,屋里只有一个通房,并无庶子。
“就这样吧!”
残一个不如残两个,残联才算是强强联手嘛!
岑染笑得很风趣,也算满意这位白公子的条件。上无正经公婆,下无刁钻小姑,一个小叔子年纪不大还得在沈庭的爪子下讨生活,‘夫婿’大人自然得给沈家面子。更别提白家吏上最高的官不过也只是正三品,如今的叔辈官职最高也不过才正四而已。
很标准的下嫁!
未来一片光明!
似乎一切已经注定。
可是当很多年后,岑染回忆起来时,才发现原来沈世雅在那件事以前的生活,不过是一片十里香雪海。
惊雷
人生路上诸多转折点,投胎出生算是头一个,然后大的小的各种各样的事件转折、成就了一个又一个绝对不同的人生。
岑染的人生最大的转折点,在十岁。不算太小,也不算太大,恰恰好的知道发生了什么,清楚的已经明白那样带来的伤害。知道是错,却无力挽回,直到渐渐的明白不能挽回,不值得挽回,无所谓挽回,以至最终的漠然一笑,如此而已。
算是一种童年伤害吧?
有点悲摧的名称。
只是那得分跟谁比?
跟沈世雅这个倒霉摧的比,岑染胜在她目睹父亲出轨的‘激情’从激动到爆发没有超过三天,便被无比强悍的母亲绝然封杀。方法很简单,岑妈妈直接把岑染送到了舅舅家。然后……天下乌鸦一般黑。舅舅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甚至于那一片豪华小区内,几乎家家如此。九十年代初,改革开放的最大‘闪光点’自此在岑染心中彻底定型。
可沈世雅不同,沈夫人的执着妄念、不甘失败、无力挽回、自我浸泪导致了沈世雅的为母不平,强自出头。试问一场心理年纪差了二十岁的战争,哪怕在雅典娜的公平秤上,沈世雅也毫无胜算。然后……悲摧的娃‘死’了!付出了最大的代价。一个十一岁女孩的鲜活生命便那般愤怨不甘的结束了,惨碧成朱。甚至于……岑染摸摸沈世雅这张清丽文贵的面庞,眼神冷游。沈世雅最悲惨的地方在于,事到如今都没有人知道她‘死’了。
岑染不能说,而别人也没有查究到。沈夫人的一钞醒悟’来得太晚了!
可是……如果父母的‘醒悟’来得太早了的话……
似乎更加悲摧。
那天是二月初八,镜圆县主满月的大喜日子。
因是皇室此辈中的第一个孩子,哪怕只是侧妃出生的女孩,满月宴也办得十分热闹。听说京城里但凡有些脸色,扯得上些关系的权贵人家都尽相争着往东宫献礼,可能进不去,但礼单总要表示一下的。毕竟今天的太子就是明天的皇上,景帝只有这一个嫡子,完全没有竞争性的顺位继承。连景帝多少年都默许朝臣对太子的巴结,还有什么好顾忌的?
那天东宫门前,肯定车水马龙,繁华似锦。
只是好可惜,这中间没有沈府的人。理由很强大:沈家离京的日子本来也是选在这一天的,却因为突然断掉的马车横轴而不得不延迟一日。
屋里该收拾的东西都已经收拾起了,却因为这事不得不再搬出来些。重复劳作,小丫头们有些不高兴,林妈妈怕吵着小姐看书,压着声音在一楼挨个骂。青沅和翠浼两个在二楼寝室里忙乎,从箱笼里整理出晚上要用的,明天要穿的零七八碎。
一切一如往日,却在午后突然发生了变化。
当时岑染才和周公搭上线,就被一声巨大的轰炸声吓得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隔了一会儿才见林妈妈和青沅翠浼两个跑上楼来,三张刹白的脸,可见也是让惊到了。
“声音……象是……象是……”林妈妈结巴了半天后,才有些不可置信胆颤心惊的悄声说道:“象是从城中传过来的。”城中,五方之城,中心为主。那是皇城的地方,左右前后不是衙门就是宫所。那么大的声响从那种地方发出来?
岑染到盛华朝虽然已有一年,可基本上算是个正牌的‘大家闺秀’。大门不出,二门偶迈。说实话,对于这种场面有些抓瞎。眨着一双大眼睛,一脸的不明所以。林妈妈三个也让吓得一时不知道该干什么时,街上却是突然乱了。铁蹄荆甲的游骑踏蹄声带着禁街鼓飞快的在大街小巷里串了出来。原本还有些呆的林妈妈在听到那禁街鼓居然响了五声后,立马脸色更白,可神智却是突然清醒过来了。果断吩咐青沅翠浼两个给小姐整理装束,到楼下提叫小丫头整理箱笼。
这边岑染才把衣裙穿好,王妈妈便已经飞也似的跑来了。半句闲话没有,拉上岑染就往荫玉阁外走。原以为是要往沈夫人住的怡晖堂,却不料王妈妈居然左拐右拐,把沈世雅带到正鹤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