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快越好。”许三七答。
少做一天生意就少挣一日钱,她还想再攒些钱给屋里换炕。
“最快也要明早儿。”李铁匠敲了敲摊底的黄泥小灶,语气不定,说:“上头的事儿好办,就是烧灶的泥铺子里没有,得找。”
平日铺子里是不砌灶的,摊面儿倒是有人打,大多用的是瓷窑烧的小炭炉,要么就是自个儿搬了碎石块儿搭的灶,没什么讲究。
“你看着砌,能用就成。”
许三七付了钱,约好明儿一早就来拿。
出了铁匠铺,碰巧见刘文舒从外头回来。
“三七,你这是上哪啊?”
“我来改摊面儿。”许三七笑笑,说下回再来看布。
她这说的也不是客气话,家里就两床被褥,原本有一床是木兰带到武馆盖的,拿回来洗晒了一回,眼下搁在云姐屋里用着,她想着回头来再做两床,入冬也盖得暖些。
哪哪儿都要花钱,她这一天天挣的银钱,在手里都捂不热。
往东走两步就能瞧见药铺了,昨日没晒药材,铺子里没什么人,有个眼生的伙计坐着磨粉,听她说找驴车,一溜烟儿跑了,许三七纳闷地喊了两句,无果,只好找了个竹凳坐着,替他们看铺子。
过了好一会儿,武新月掀了帘子出来,嘴上还嘀嘀咕咕地说着什么。
“是你啊。”她伸了个懒腰,带她们去后院牵驴,边走边说:“我家新来的伙计爱吃酸汤,你别见怪。”
许三七听着,莫名看了木兰一眼,没搭腔。
等坐上了驴车,许三七才小声和木兰吹嘘,“听见没,我也不是等闲之辈。”
木兰仔细想想,觉着她说的好像也没错,面色如常地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许三七:“”我说笑的。
停在海上的渔船逐渐看不清了,城北的巷子窄,走街串巷的小贩多,驴车行不开,车轱辘慢悠悠地转,车上的人伸出手,也抓不着城北的风。
行至豆坊,许三七跳下车,掏了两个铜子递过去。
武新月接了钱,往驴车上一靠,揉了揉酸痛的腿,问:“你一会儿怎么回去?”
许三七抬头看了眼天色,算了算手里的余钱,想着走回去也就个把时辰,老实道:“走着回。”
武新月也没多问,紧了紧套驴的麻绳,赶着接下一趟生意去了。
一进豆坊,就能闻见一股浓重的豆臭,梁上悬了绳,两根木头交叉系着,棉布的四角挂在上头,成了一个兜,底下用木桶接着豆浆,兜里是豆渣。
许三七喊了一声,掌柜的在隔壁油铺应了。
“来买豆皮?”豆坊掌柜挽起袖子,从后院叫来人,把滤好的豆浆抬上锅煮。
做豆腐先是要磨浆,滤出的豆渣不用,浆水点卤,熬的时候一勺一勺的加卤水,出了豆絮才算是成了,点完卤等豆絮下沉,出的就是豆花,豆花盛进宽缝的木盒,底下用布包着,压紧实了,最后切出来的才是嫩豆腐。
“我想买袋胡豆。”许三七看着伙计把豆渣换下来,倒进大盆里,改口道:“豆渣也要点儿。”
豆渣她买回去堆肥,有人问起来,也能当个幌子。
磨豆浆做豆腐用的豆子多是大豆或是小黄豆,胡豆是炒着吃的,但豆坊也有的卖,要是自个儿拿豆子来,铺子里还会帮着打浆磨粉,给一文钱就行,
“胡豆二十文一斗,豆渣昨儿就这么多,拿个三文吧。”掌柜的认出她是熟客,语气熟稔了些,敲了敲算盘珠子,叫人拿袋儿帮她装豆渣。
许三七看豆腐嫩生,也掏钱买了两块,说话间,外头来了别的客人。
“汪春,再给我块嫩豆腐!”喊话的是个着灰色圆衫的中年汉子,胡子拉碴,膀大腰圆的,两颊生绿,像是吃醉了酒,迷瞪着一双眼,摇摇晃晃地往铺子里闯。
“赶出去!快赶出去!”豆坊掌柜一脸嫌恶,两个伙计架着那人胳膊,硬生生给他扯了出去。
这热闹许三七可不敢凑,拿了自个儿买的东西,低着头往外走。
许是瞧见她买豆腐了,那汉子在背后骂起来,“什么东西!二两银子都是我的,我可是醉仙楼醉仙楼的厨子!”
走远了还能听见他在豆坊门后撒泼,嘴里念叨着什么“银子”“豆腐”。
离得远了,就有人敢看热闹了,几家铺子的伙计挤在门槛上坐着,左右铺子里没客人,闲下来就想拉着人说话。
“昨儿是第几个了?”有人问。
“不晓得,这个在醉仙楼干过,嚣张得很。”有个伙计嘴里嚼着花生,指了指巷子。
“这李家老爷子过寿都过大半月了,还没办下来”
听见他们说李家,许三七皱了眉,因着张宏的干系,她总觉着李家人也不是什么好的。
“说不好,人家要大办呢,李家在摇光有亲,落了雨,人来不了,日子自然要往后推。”茶馆的伙计消息灵通,知道的也多,花生也是他拿着的。
“眼下是定了?”另有人打听。
“谁知道”这些富贵人家,寿宴都能改天再办,一天一个样,说不好哪天日头好了,就办了。
许三七听了一耳朵的传闻,鬼鬼祟祟地出了巷子。
“回去?”木兰对这些事儿一点儿也不上心,瞥见许三七出神,开口道。
“上回陈奇说要给李家做糕,是不是就是这事儿?”还说送了食单,其余的许三七记不清了。
“应当是。”木兰淡淡道。
李家在海城也算是有名望了,老爷子原先是上过船的,几个儿子考得中规中矩,都在军中任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