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信?”
“也不能说全然不信,毕竟她家里跟我走了一批工头,要再接活,的确不如往常那样好,可是,到底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我才不过刚起步,她这样退让,看起来着实有点不正常”裴宁自顾自地分析完,还是摇了摇头:“说不清,说不清”
舒景悦低着头,一边弯了腰整理被褥,一边道:“那、我说一句,对不对的,你随便听听要是说得不中听,你也别恼,成么”
裴宁自然是点头,想起他正背对着自己瞧不见动作,便转到他跟前,在床沿坐了下来:“你说,我听着。”
舒景悦铺好床榻,摆齐了枕头才在她身边坐下来,微微抬起脸来看她:“你不是说前段时间房小姐和她家表小姐闹了么?可能她们闹得伤了元气,现在只能做好进料这一块的生意了呢?再说房家要是一不接活,城里最大的对手,就是你和唐家了,唐洛书要是来对付你,她说不定可以捞到更多好处呢”
“啊”裴宁越听,眼中光彩越盛,还没等他说完,便一把把他抱住了,合身亲上去:“阿景,你说得太对了,好一招以退为进,她现在让这一步,我对她是又感激又愧疚,唐洛书对她则少了一分戒心,而她还占着漕运的光,保住的货源生意是原本的强项。以后她只要等着看就行了,若是我和唐洛书斗得两败俱伤,那她可以东山再起,坐收渔翁之利;就算我们两个都没败落,她也可以独占漕运货源的优势,保得住大半家业真是好打算偏偏,我还不能不领这个人情”
与子同行
出行和出头~
正如裴宁所说的那样,即便知道房家的这种两手打算,她依旧是要领了房皓这份大大的人情的,毕竟她这里是刚起步,若要把货源和干活的人手一把抓,恐怕就是贪多嚼不烂,要闹个两头不讨好的结果。何况房皓的这个决定,除了把她推到风口浪尖这一点比较糟糕外,其他方面的确是给了她不少方便,至少沈眉她们做起事来不必再缩手缩脚。
到了正月开外,几处工地都动上了工,房家提供原料果然是没有半点疏失,房皓尚未痊愈,负责这事的自然是房启扬,时隔这么些时候不见,裴宁第一眼看到,便觉得她消瘦了不少。看起来林秀闹出来的事的确让她很是伤神。
“少东家,这一批的料子都在这里了,要是没什么事,我们就先回去了。”
“行。”
房启扬挥了挥手让她们回去,转头朝裴宁几人的方向看了看,裴宁和沈眉看一眼彼此,沈眉推了裴宁一下,裴宁点了头笑着上前招呼:“房少东家,咱们到里屋说话。”
她一边说着,便引着房启扬进了屋,沈眉等几个有人走开去泡茶,有人去了外面工地看着开工,只余了两个负责这次原料的人和裴宁陪着她。裴宁朝她笑笑:“许久不见,少东家仿佛是更精神了些。”
“呵,裴宁你这算是变着法儿地戳我心窝子么?”房启扬抬眼瞧她,颇有点无奈地摇头:“林秀的事,我不信你不知道若不是出了这一档事,你这里恐怕也没有如今的架势。”
“少东家这话说得没理由裴宁到房家的时候就跟房东家说过,长则年,短则一年半载,总是要另谋出路的。”想不到房启扬竟会这么明了地把话摆出来,裴宁也是一下子语塞,倒是一旁的沈眉爽朗地笑了起来:“何况咱们几个在房家的时候总是一心做事,从没有过半点不上心,要说起来,咱们还真的没哪里对不起房东家和少东家您。”
裴宁一时有点窘迫,沈眉说的虽是实话,但毕竟是她先离开了房家,还带走了原本依附于房家的一众工头,心里总觉得有些愧疚,这样呛声的话实在是说不出口。
房启扬却好像没有着恼,不紧不慢地端起茶喝了两口,才略点了点头:“这事我自然是没理由怪你们,何况,林秀对我说过一些事,我知道你裴宁也算是个重信守诺的人,过去的事咱们就此揭过,往后去,便是一条船上的客人,一好百好。”
裴宁暗自点头,她记得上次知府的宴席上,房启扬是陪着张珏一起入席的,从夏初妆等旁的人嘴里,也知道她跟张珏的关系甚好,她一直也有些不解,房启扬平常话不多,除了公事外,基本上没有几句闲话,对人也是不冷不热,性子淡得几乎有点冷,到底是怎么,竟会让张珏那样的纨绔世家女对她另眼相看。
但也或许正因为房启扬这般毫不累赘的性格,就算自己知道她和张珏交好,心里对她却是始终没有多少厌恶。
“裴宁,我娘既说把这块都给你了,我也没什么舍不下,反正我主管的事一向也就是料子方面,咱们就当是两相受益了,”房启扬继续说道:“我也不瞒你说,现在我们退出来,做这门事情的,主要就剩了你这里和唐家。林秀的事,我谢你。不过我这里是做买卖,不是论交情,将来你们谁做得好,我这里的货源自然也会先尽着给谁。”
“裴宁说话好是痛快,”房启扬一合掌,朝裴宁拱手一揖:“你夫郎和张珏之间的事,我是最近才知道。林秀的事情,想必你也是知道的,明人不说暗话,我可以跟你保证,你们之间的恩怨,绝不会影响到跟咱们的生意。”
裴宁面上神情一滞,眼底浮上一层阴郁,顿了片刻才压下去,点头道:“如此便好。只是我也有句话要跟房少东家说清楚,少东家要怎么保持跟张珏的交情,我不便也不会过问。但若是少东家暗地里把主意打到我夫郎身上,裴宁纵容是势小,拼掉这点身家不恤,也不会叫你好过。”
她说得毫不迟疑,沈眉等几个人虽然各自有些心思,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沉默着点了点头。房启扬却点了头笑起来:“这个自然。”
送走房启扬,沈眉几个还是静默了一会儿,裴宁卸下笑容,对她们拱手道谢:“多谢诸位的体谅。”
沈眉迟疑了一会儿,见边上几人都不开口,到底是说话了:“裴姐其实你说这话,我们也没份说什么,谁也不能忍受自家男人被人欺了去不过,为一个男人,把这话拿到台面上说,总是不太好,这个你以后也别这么直直地跟人这样说”
“我懂你的意思,”裴宁笑笑,在她肩上拍了一下:“我和房小姐说这话,我和阿景的事,你们肯定也听了不少闲言碎语,我也只能跟你们说,阿景他绝不是外头说得那样不堪。”
“我”
“明明知道他是我明媒正娶的夫郎,外头的小话还是传得不停,若是连我都不在意、不刻意护着,他恐怕就不能自处了,”裴宁苦笑了一下,低头道:“我这里做得过一点,吹到他面前的风就小一点,他日子也能过得舒心些我跟你们说这个,不是要你们跟着我拿我们这点本钱赌,刚刚那话是朝外面说的,咱们关起门来说话,要是真有那么一天,房启扬为着张珏的事跟我们闹翻,我保证绝不会为了阿景牵累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