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无法脱身这一点,也有他背后的大人物的缘故,身在泥潭,退而不得,白鱼空有盛尾。
他看着这个弱不禁风的年轻人,没有再多说一句废话,左手猛然一甩,蓄力向着陈逸面上砸去。
可当他的拳头落到离陈逸面门一针距离之时,他惊然现,他的拳头竟是无法再往下更近一点了。
仿佛他和陈逸之间,凭空而起了一道城墙。
一股凌厉的秋风平地而起,来势之凶猛宛如林中大虫,山下猛洪,这带着锐气的秋风划伤了他的拳头,也将人高马大的白鱼掀翻倒地,他一口脏血直接吐了出来,比先前的陈逸还要更狼狈。
陈逸反应也不慢,晃晃悠悠地站起来,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精美的盒子,当着白鱼的面打开了。
看着白鱼诧异的目光,陈逸不禁嘴角上扬。陈怡昨天就现了紧跟着小杏儿的白鱼,只是懒得出手罢了,而在妹妹告诉自己这人已经半只脚迈入武者的门槛,也就是世人俗称的八品凡人之时,陈逸便在出门之前带上了昨天装绿豆糕的盒子,只不过,盒子装的是更金贵的东西。
医箱终归是太大了,哪怕是无饵之垂钓者也没必要那么招摇。
一根更为修长而凌利的针出现在白鱼眼中。
这根针是陈逸救人的根本,但与此同时,陈怡每隔一段时间都会用剑气润养,故而这根针上有着常人不可估量的剑气。
这个人居然比冯笙那个家伙还弱啊?
陈逸在心中默默感叹道,再怎么说,他还是一个医生,而不是一个剑仙,从小到大也没打过几次架,大部分都是陈怡代之效劳。
右手的虎口还在隐隐作痛啊。
不过,不等他喘口气,白鱼竟又是出现在了他的眼前,一个漂亮的鞭腿对准了他的胸口。
这是白鱼作为一个杀手的基本素质。
头脑略微清醒了些,陈逸丢掉了脸上一闪而过慌乱的表情,相反,他摊开手,盒子掉地出响声响应白鱼带起的秋风,银针随着他的意念浮在空中,刺向白鱼的眼睛。
白鱼能感受到,那根奇怪的针肯定要比自己的鞭腿要快。
所以他很快做出反应,收腿旋转身体躲开了银针,但那银针带起的劲风也擦破了他的耳垂。
不见血,可惊心。
突然,白鱼感到左腿的一阵疼痛,他暗知不好,正打算收腿,却现整个身体麻无法动弹,被麻痹的左腿悬在半空,进也不是退也不得,看着十分好笑。
是修行者?
白鱼再也无法保持着平淡如水,情报上自始至终只提及了那个少女的不好惹,却一字未提这瘦弱少年的神通广大。
八品武者放到凡间江湖中,多多少少也可以在一方赫赫有名,可在修行者面前,只能说什么也算不上。
双手沾满无数鲜血的他当机立断,从怀中甩出了几颗黑漆麻乌的小钢球,度堪比昨日陈逸在小巷中甩出的银针。
只是这钢球在陈逸的银针面前,算是大巫见小巫了。
陈逸心念一动,银针随之而来,在白鱼不可置信的目光下斩断了钢球,擦出一连串的火花,剑气震开了钢球碎块,引起周遭气流的阵阵波动。
下一刻,他以惊人的度迈出一步,右手快地在白鱼下巴上操作了几下,左手操控着银针刺穿了白鱼向他扇来的手掌。
白鱼掌心血流不止,银针上的剑气加重了他的疼痛感,像是一把利刃不停地在他的血肉里搅动,让他冷汗直流。
更可怕的是,白鱼现自己的下巴脱臼了。
在前一刻,他认清了自己可能会交代在这里,便打算咬舌自尽。
谁知道,他的面前,不是一名剑士,而是一个医生。
陈逸的背后早就被汗所打湿,萧瑟的秋风穿膛而过,让他从头到脚都感受到一股彻骨的凉意。
他虽然行医数年,见过的惨烈场景数不胜数,可行医是救人不是杀人,而他今日所为,却是不得已地在试着杀死白鱼。
“他是个杀手,是拐卖孩子的畜生,废他一掌,是良医应该做的。”
陈逸在心里重复地安慰着自己,他虽然不是修行者,不会常提起心魔这一说,可若是今日之事在他心里留下烙印,他日后的行医想必也会遭受不小的阻力。陈逸不是圣人,他没杀过人也没打过几次架,他需要相信自己是对的,需要找出能说服自己的道理。
如果是陈怡在这,一定会觉得没什么,说一些“哥哥才是我的道理”这种话吧。
陈逸有些恍惚,但猛得想到了小杏儿手臂上的伤,以及她将这些痛苦说出来时的云淡风轻。
在思索的片刻,白鱼也不甘等死,他双眼被血丝占据,头向后一仰紧接着向陈逸脑门撞去,这拼死的力度,似乎是要做最后的负隅顽抗了。
陈逸踉跄着后退,银针钻出白鱼手掌向着白鱼脑袋刺去,而在两者即将相遇的那一瞬,陈逸的心湖却泛起了大大的涟漪,他心念又是一动,银针转变了方向,侧着擦过白鱼的脑门,留下一道不算太深的血沟。
被银针带着的剑气所推倒的白鱼大口喘着粗气,却是怎么样也无法合嘴,而短短几日遇到过数位地境仙人的陈逸此刻瘫坐在地上,有些不敢直视倒在地上的白鱼,先前那刻的慌乱被无限化放大。
少年的脸涨得通红,似乎要把往日的规矩与谦逊都烧个干净。
他想起四年前有一次,给病人开错了药,虽然在后面现了并及时补救,但还是耽误了治疗,让病人整整多承受了一个月的痛苦。
莫逍遥摸着他的头,安慰道:“君子论迹不论心。”
陈逸看着自己那说错话的叔叔,问:“那不更说明我的过错了吗?”
莫逍遥稍微用力地揉了一下陈逸的头。
“我们都不是君子,只要坚持确信自己是对的,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