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所有的画我都搬到马车上了,可以出发啦。”木兮用手帕轻轻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叉着细腰望着天空长长吐了一口气,十分开心道,“这么多年过去了,终于可以回家了!爹总算不生我们的气了。”
木落看着她弯眼笑了笑,其实他原本还想再多留几天的,可是木兮归心似箭,一天也不愿多留,他也只好按捺下自己心中的那一份期盼了。
他想:也许也真的期盼不来什么吧。
她未必会来找他,也未必能来找他。
毕竟他了解父亲,既然肯让他回去,那么夏棽肯定就不在玄山了,说不定被他送到了另一座山,父亲是何等倔强,定不会让他和夏棽如愿相见的。
末了,木落对木兮笑道:“好,那我们回家吧。”
木兮闻言,一脸雀跃地推着木落走出了落兮坊。
两人最后再看了那高高悬挂着的写了“落兮坊”这三个字的木牌一眼,那还是当时木兮一时兴起所取的名字,然后缠着木落,让他亲笔写上的。
终于,不再有任何留恋,两人上了马车,缓缓驶离这条熟悉的小巷。
……
离开终岸山后,夏琴子便询问夏棽她那位故友的所居之地,起初夏棽并不愿说,因为她不知道夏琴子对木落会有多少的敌意。
夏琴子便板着张五官分明的脸一言不发,似乎要和她赌气到底。夏棽无奈叹气,她一时间猜不透夏琴子究竟想做什么,但最后还是说了落兮坊的名字。
但她从未去过那里,如果不是当时木落传信告诉她,他和木兮在久安城,还开了落兮坊,夏棽恐怕会一直不过问,会一直不知道他在哪里。
夏棽又想了想,也许就算找到,他也已经走了吧。
走了才好,走了最好。
夏琴子闻言立马带着夏棽来久安城寻了。
不过确实晚了一步,他们到的时候,落兮坊已经人去坊空了。
夏琴子看着地上的车轮印,道:“应该刚走不久。”
他看向夏棽,笑问:“你觉得他会去哪里?”
夏棽摇头:“我怎么知道呢。”
夏琴子笑了笑:“其实你知道,对不对?”
夏棽扬眉:“你如何能确定我就一定知道?”
“答案写在你脸上呢。”夏琴子慢慢凑近夏棽的脸,认真笑道,“棽子,你知不知道,你的眼睛从来都骗不了我。”
夏棽连忙往后退了退,没说话。
夏琴子狡黠笑道:“你不说我也可以找得到。”
随后他从袖中取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打开,捻了一只很小的蚕蛹出来,他小心的将蚕茧弄破,而后一只五彩斑斓的蝴蝶慢慢舒展开来翅膀。
“你还养了寻蝶?”夏棽有些意外,这寻蝶极其难养,却也极其好用,哪怕人的气味和气息再微弱,它都能捕捉到。而且它很固执也很“死心眼”,一旦给它下了命令寻人,不寻到绝不罢休。
夏琴子点头道:“是。养了一只,今日正好派上用场。”
他伸出食指让寻蝶停留,又把寻蝶举到眼前仔细看了看,才低声对它说了一句什么,寻蝶听完便展开翅膀,在落兮坊门口转了几圈,随后轻轻飞远了。
夏琴子自信道:“跟着它,准能找到。”
夏棽有些无言以对。
果然,不出一柱香的功夫,寻蝶就不出所望地寻到了木落他们所乘的那辆马车。
大功告成的寻蝶得意地张扬着翅膀飞回到夏琴子手上,夏琴子赞扬地摸了摸它好看的翅膀,而后寻蝶便躺在他掌心开始“作茧自缚”起来,不一会儿,五彩斑斓的蝴蝶又变成了一只白色的蚕蛹。
夏琴子拉着夏棽大步流星地走向那辆马车,然后用另一只空着的手毫不费力地拎过车夫的衣领,粗鲁地将他扔到了地上。
车夫“哎呦”喊叫一声,不知是吓的还是疼的,待他反应过来发生了何事时,夏琴子已经抱着夏棽坐上了马车,车夫刚想大声喊叫,夏琴子却一脸阴鹜地瞪了他一眼,那眼神太过冷漠无情,充满了威胁与危险,车夫登时被吓得呆若木鸡了起来,不敢说一个字。
然后,夏琴子便充当车夫,在原车夫惊惧与愤怒交加的目光中,一手抱夏棽一手扬马鞭,绝尘而去。
马车内的木落与木兮在车夫被拎走的时候就察觉到了异样,不过他们并未轻举妄动,一直到了人烟稀少的山道,木兮才迅速掀开帘子,同时冷不防地伸出一把长剑,直直搭在了夏琴子的脖子上。
木兮看着那两道挨得很近的背影,冷冷道:“你们是何人?”
顿了顿,夏棽终于回过头来,眉眼带笑的看她,笑道:“木兮,是我。”
刹那间,木兮握着剑的手陡然一紧。
车内的木落在听到夏棽那熟悉的声音之后,不自觉握紧了拳头,目光却早已落到夏棽身上。
猝不及防间,两人目光相撞,好像眼里只剩下彼此。隔了这么多年的距离,再一次看到那双熟悉的眼,那张朝思暮想的脸,竟然会心跳得那么快!
夏琴子悠悠道:“姑娘,你再不收剑,当心伤及无辜。”
木兮一愣,无言地收剑回鞘。夏琴子转头看向夏棽,却看到她眼里此刻正闪着耀眼的光芒,可她不是在与他对视,而是在与别人。
这光芒,不是他能给予的。
木兮坐回到木落身旁,发现自己的哥哥此时脸上竟然变得神采奕奕了起来,她不禁有些怔然,原来这些年,哥哥是真的不开心啊……
木兮很有先见之明地担忧了起来:“哥哥,你现在是不会不想回家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