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看中医的人不多,又都是街坊,所以徐燕燕经常跑出去打麻将,或者跟朋友唠嗑。
要是有病人来了,傅临菱就跑去喊妈回来。
大部分时间,她都是坐在这一堆药材中间,一边看店一边写作业。每次看到路过的成群结伴的同龄人,她都很羡慕。
她既想一起出去玩,可又不知道怎么融入别人的小团体。
所以她既讨厌在家里看店,但在某方面来说,她又是喜欢的。
“表嫂,我是不是来晚了?”一位中年女人中气十足地走进来,嘴上涂着鲜艳的口红,怀里抱着个一两岁的孩子,旁边跟了一对年轻人。
“不晚,还没开席呢,来得刚刚好。”徐燕燕笑道,“快进来坐吧。”
“我早说要过来,可是有孩子就是出门慢,他爸妈一天就忙着上班,孩子只有我经管,真是没办法。”
女人说完,其他人上前去逗孩子,恭维说:“你就享清福了,这么年轻就抱上孙子了,女儿女婿都争气。”
女人被她们说得心花怒放的,环视一圈,看到林冉时愣了一下,惊讶道:“这个就是圆圆娶的媳妇?”
“是啊,她叫冉冉。”徐燕燕说。
女人走到林冉面前,细细打量起来。
“这是表婶。”傅临菱在旁边说道。
林冉微笑点头:“表婶好。”
“真是年轻啊,大学毕业了吗?”表婶问。
“毕业了,我和圆圆是同年的。”林冉笑着说。
傅临菱忽然看了她一眼,然后别开头轻轻地笑了。
“还真是一点看不出三十了,我差点还担心圆圆拐带未成年呢。”表婶一番话,逗得大家都在笑。
坐了一会,徐燕燕看看时间,招呼大家去外面吃饭,整了个大包间。
表婶的女儿女婿要带着孩子去婆家吃饭,就先辞行了。
去酒店的路上,林冉尽听着表婶的大嗓门,不是埋怨女儿工作太忙,就是念叨女婿太过软弱,啥事都听媳妇的。
明眼人都听出她的明贬暗褒,也都装作听不懂,顺着她的话劝她知足,女儿女婿多么多么优秀。
本来林冉是不太在意的,毕竟不熟,可她听着这表婶好像有点被夸上头了,话头竟然慢慢转到了傅临菱身上来。
“我那女儿打小就让我操心,成绩也一般,跟圆圆比那是万万比不了的。没想到长大了倒争气,公务员一次就考上了,还找个人民医院的医生结婚,现在孩子也有了,我这辈子是没什么好愁的了。以前我总羡慕嫂子的福气,没想到现在倒是比嫂子还先抱上孙子了。”
其他人脸色都变了变,不禁尴尬起来,不过她们这小镇上还确实没有过同性结婚的情况,背地里很多人都在议论,说傅家那丫头是在大城市呆久了,准是沾染了大城市的毛病。
张梧直接挂了脸,可惜这不是在她的地盘,不好发飙。
倒是徐燕燕笑了起来:“你福气还在后头呢,看看你,为了女儿和孙子都白头了,你才五十不到吧,怎么就这么多白头发了,有空来找我给你开个方子调调。”
表婶最是操心自己的白头发,每个月都得去染发,惊恐道:“有那么显眼吗?是不是白得更多了?”
“多了不少,远远一看,还以为是你顶了孙子的棉花糖呢。”徐燕燕说。
这话逗得其他人发笑,张梧看她那气急败坏的样子,也觉得解气。
“这人是不是不喜欢你?”林冉走在队伍最后面,小声问傅临菱。
傅临菱说:“她和我们家住得近,和我妈见的时间最长。平时有事就是互相帮忙,没事就斤斤计较。攀比成习惯了,比老公、比女儿、比女婿……”
林冉扯了扯嘴角:“老公女儿比不过,结果发现女婿比赢了,不仅是医生,连孙子都抱上了,难怪这么得意呢。”
“比女婿怎么会输呢?我们家是全方面胜利。”傅临菱说。
林冉瞅了她一眼,笑着去捏她的脸:“哟哟哟,瞧瞧这得意的劲儿,可一点也不傅医生。”
“娶了你,没办法不得意。”
前面的人听到她们的动静,回头一看,看见林冉飞快地在她脸上亲了一下,都赶紧回过头。
表婶啧啧称奇:“这女孩子和女孩子结婚就是不一样,这么黏糊。”
“那不然呢,谁愿意跟臭男人黏糊,你们会跟老公这么黏糊吗?”徐燕燕笑道。
“快别说了,想想都烦。”其他人赶紧说道。
张梧朗声大笑,挽起徐燕燕的手:“女人间就是会天然亲近。”
“对。”徐燕燕回头看了她们二人一眼,说道,“我这辈子活够了,未必能活着看到我孙子结婚,所以只要能看到我女儿结婚幸福就好了,管不了那么多,不发愁,头发就乌黑。我看梧妹子你也是头发亮得很呢,现在都这么标致,以前肯定是大美女!”
张梧不夸张地说:“我以前还被星探找过。”
大家说说笑笑地到了酒店,傅山青去买了酒,这会也到了。
傅临菱和林冉又挨着奶奶坐,但今晚的主角却是她们这对新婚妻妻。
这半年来,镇上来来往往的人都在打听她们的事,有的还当面问徐燕燕这事是不是真的。
而林冉的基本情况,大家也只知道是个锦城人、是个画家,别的一概不知了。
“这画家是干什么的呀?”表婶好奇地问,“每天就是画画吗?谁给你发工资呢?”
“我给甲方画,甲方付我钱。”林冉说。
表婶也不懂这里面的门道,什么甲不甲方的,她就关心一个问题:“工资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