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秦艽是被老母雞「吱吱」聲給叫醒的,「哪裡來的老鼠?」昨晚夜裡她就聽見了,一直咯吱咯吱叫,但她實在太困了,腦海中閃現過這個想法,卻沒力氣起來收拾。
此時,在安靜的屋裡,這吱吱聲就顯得那麼突兀,那麼……熟悉!
是的,熟悉!
秦艽下炕,趿鞋出了臥室,來到外屋,就見帶來的洗腳盆里,居然趴著一隻紅眼白毛的小兔子!
「秦盼!」
小秦盼揉著眼睛,小心翼翼,「三姐你放心,我會看好兔子,不讓她出去搗亂,我們偷著養,沒人知道的。」
這就是去年買那隻母兔子,秦艽一直想吃卻沒吃上,但她肚皮爭氣,生的崽崽多,秦艽也就睜隻眼閉隻眼了,可——「你是怎麼帶過來的?」
她記得小老四帶的東西也不少啊,哪裡還有手拎兔子?
秦盼只顧著笑,也不說話,抱著小兔子rua啊rua的,仿佛這就是她最好的朋友一樣。
上輩子的小老四,一直是孤苦無依的。秦艽抿抿嘴,什麼都沒說了。
行吧,就養著吧,人的都能養活,還養不活一隻吃草的?
門外,隨她們長途跋涉而來的老母雞們,被罩在一隻舊竹筐下,似乎是很不滿這樣的待遇,主人一醒它們叫得更歡。
「奶,咱們今天燉雞湯喝吧。」這一路奔波的,該補補。
秦桂花也翻身坐起來,有點心疼的咂吧咂吧嘴,這可是她在屯子裡的雞屁股銀行呢,想了半晌還是心一狠,牙一咬,「行,咱們宰一隻,叫你男人來吃。」
秦家對她張口閉口「你男人」已經免疫了,她記得老賀愛吃黃燜雞,要是再往裡頭加點軟爛的胡蘿蔔他能吃三碗飯!
祖孫仨下炕,隨便從水缸里舀水洗把臉,這才有時間打量這套房子,跟上輩子是同一套,就在趙家隔壁。上輩子秦艽為了避嫌沒來過幾次,但兩家人僅一牆之隔,在門口隨便看一眼就知道裡頭情形。
昨晚賀連生安頓好她們後,藉口自己要去單位值夜班就走了,秦桂花也知道他是怕她們不自在,主動把床鋪讓出來的,可不能真就鳩占鵲巢,「單位真能給你安排房子?」
秦艽很肯定,因為這邊環境惡劣,願意來隨軍隨廠的家屬不像別的地方多,所以空房子還有好幾套呢,尤其是這些一室一廳的,賀連生旁邊還有一套空著呢。
正說著,一個二十四五歲的妙齡女郎走過來,齊耳短髮,齊劉海,的確良的白襯衣和藍色工裝褲,既幹練又漂亮。
見她們有點傻眼,女郎笑盈盈的叫了聲「奶」,祖孫仨才反應過來,這是愛蘭!
「大姐。」
「愛蘭妮子。」
秦愛蘭笑著答應,「本來昨晚我要跟小張去接你們的,但陳老家有事走不開。」
「哦,那沒事,照顧那老頭子本就是你的工作,咱拿了人工資就要幹活,天大的事也不能耽擱。」
雙方自是好一番寒暄,知道彼此都過得好,一家子喜氣洋洋,以後就不用分開了。倒是愛蘭聽說不是小張去接她們,而是賀連生接的很意外,她沒記錯的話,妹夫不是才剛出差回來?熬夜坐了四十幾個小時的火車,屁股還沒坐熱就去接人?又一個人開了幾個小時的車子,一般人哪受得了。
*
而另一邊的車間裡,賀連生心口被駕駛員小張捶了一拳,「怎麼樣,人接到沒?」
大家一聽他去接人,都湊過頭來,「小賀接誰啊?」
「一姑娘。」小張收到的任務是去接一名年輕女同志。
「你家裡來人探親了?」
「嗯。」
「嘿,誰啊,你可是咱們車間最俊的,妹妹啥的要是有的話,你看看咱還有機會當你妹夫不?」一群光膀子的大老爺們全湊過來,七嘴八舌的,尋思肯定是他妹妹來探親。
誰知下一秒全都美夢破碎——「我愛人。」
「啥?!」
「去接的是我妻子,小秦同志,以後你們就知道了。」他的語氣淡淡的,但一眾單身狗就是覺得,他在炫耀。
「不是,哥們你騙誰呢,你啥時候結的婚?」每天按時上下班,吃的穿得比他們還像單身漢,從不參與聊女同志的話題,頂多就是默默在旁邊聽著,怎麼看也不像已婚的啊!
要知道,這裡的男同志一旦是結了婚的,那叫一個嘚瑟,好為人師不說,時不時還得從心口掏出一張黑白照片,一會兒說他老婆真漂亮,一會兒說他老婆做的飯好吃,一會兒又說鞋子是老婆納的,毛衣是老婆織的……每當這時候總能引來單身狗們一片哀嚎。
賀連生淡淡地說:「去年結的。」
「誒不對,要真是你愛人,那你昨晚還跑來廠里睡機房?不得那個那個……小別勝婚?」有人擠眉弄眼地笑。
剛才的解釋已經夠了,賀連生不再多說,拿出一包牡丹牌香菸往半空中一拋,小張眼疾手快接住,「謝啦哥們,以後還跟你換。」
這包煙是昨晚小賀主動要求換他去接人的「賄賂品」,這種不用幹活還能白得一包煙的美事兒,他希望天天都發生,於是大聲吆喝道:「同志們注意啦,注意啦,以後你們對象或者媳婦兒來探親,要跟我換班接人,這好處嘛,咱們就照著小賀的來,哈……」
眾人追著要打他,罵他哄抬物價,賀連生嘴角也翹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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