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心而论,我现在也没有很思念他、想要见到他,那个人好像本身就不是我该追逐的存在,在现实的洪流中我早已认清这一点。】
【在没有见面的这537天中,我们没有联系,虽然保留微信、电话号码两种联系方式,但从未有过交流。】
【我想我们不会再见面,所以,我擅自取消“想念阿措,然后来见我”纪念日,去年这个时候手机关机,我没有接到提醒,明年的今天,就只会是一个普通的、不吵我睡觉的平安夜。
备份于】
孟醒保存这段文字,刚要按灭手机,突然进来一个电话。
章恪山是孟醒大学的学长,现在关系密切的朋友,对孟醒来说是为数不多亲密的珍稀物种。因为是大6人,圣诞节对他来说纯属洋节,假放了,也懒得多跑一趟回家。
“阿醒,明天晚上有没有空?出来吃饭吗?”
同理可推得孟醒按理说要回家的,但他的家庭情况复杂,章恪山稍微了解一些。
孟醒在年中就和章恪山约好的,就说:“有空的,就我们两个吗?”
章恪山说“对”,孟醒有点诧异,问:“你男朋友不陪你吗?”
“他不来,”章恪山抱怨道,“家就在深圳,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一个星期就要回去一趟。”
由于第二天是圣诞节,街上早挂好了各种节日气息浓厚的装饰品,孟醒穿过街上将要过节的一派祥和,然而走进事务所就被拉着八卦昨天晚上的凶杀案,问他他有没有听说。
节日气氛一下被冲散,好死不死是这时墙上‘meRRychRIsTmas’的装饰气球掉了一个字母下来,事务所瞬间变成鬼故事的讲述现场。
“又是重庆大厦出事啊,还是女干杀,”有人说,“那种地方最好还是不要进去啦,我本地人看到那个门里面那些阿三都害怕啦!”
“恐怖的!我上次抄近路走进去了,被那些中东人盯到头皮麻。”
带有一半中东血统的孟醒低着头整理资料,没说话。
“重庆大厦?不是总有这样的事吗?这么在意做什么?”有人边把字母重新站到墙上边出疑问。
“黎律接到了受害者家属的委托啊,”另一个人碰了碰孟醒的手臂,“黎律有没有同你讲,这次带你一起咩?”
孟醒自从进入这家事务所后,就被安排跟在合伙人黎家诚身边做事,算是半个恩师。一些棘手的大案子,黎家诚就会推荐委托孟醒作为第二位辩护人。
“嗯,昨天晚上和我说了,”孟醒说,“今天去见受害者家属,还有目击证人。”
黎家诚这时恰好从合伙人办公室出来了,叫孟醒的名字:“走吧。”
孟醒应了一声,拿好收拾好的资料站起来,同事对他挥挥手说:“去吧去吧,回来同我们讲哦,我好好奇。”
“好奇个士多啤梨苹果橙,吓不死你!又菜又爱听!”
孟醒只好对他们没有意义地笑了笑。
整个白天,他们先和受害者家属进行了交涉,但对方情绪显然太激烈,鼻涕眼泪交加,安抚工作主要是孟醒负责,黎家诚主要负责的交流过程也并不算顺利。
交涉完已经是夜晚时间,黎家诚接了个电话,说目击证人已被释放,现在去刚好能接到人。
从事务所到警署仅需十五分钟车程,孟醒在车上想起上一个案子,他与目击杀人现场的证人接触很不顺利,对方是个胆小如鼠的男人,一直在问他,说了实话会不会被嫌疑人出狱以后报复。
当时孟醒经验不足,居然真的在目击证人面前犹豫起来,这下目击证人更不敢说了,他们多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勉强得到有效的取证。
这种问题谁说得准,孟醒到现在都没想清楚这种旁观的正义有没有被报复的可能,只能在心里希望不会,然后又默念了一遍提前背过的安慰的话术。
今天要去见的这人要是产生这样的烦恼,现在他也能很流利又顺畅地安慰了。
尖沙咀警署门口的公路上立着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天色很暗,那人的头顶照着一盏路灯,手上高高举起一袋什么东西,正看得出神。
“就是那个人吗?”孟醒和黎家诚下了车,眯了眯眼睛,看向那人打在地上变形的影子。
“对,”黎家诚边走边说,“很少见的,好像从云南来,是藏族人。”
孟醒一愣,想要做出反应停住脚步,但显然已经来不及了,那人听到脚步声,已经转过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