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坏的全被你说了,袁可遇想。
郭樱叉着盘里的菜叶子,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暗地试探道,“结婚也是条路。有没有合适的对象?”
袁可遇摇头笑着说,“我到哪都一样,干活的小老百姓一个。你呢,打算到谁手下?”与其被郭樱问个不停,不如把她的问题推回到她身上。
“我等他们安排,好的话继续做,不然,哼哼。”郭樱得意地透了点风,“外头有人想挖我,愿意出现在的两倍工资。”
袁可遇微觉意外,她不以为郭樱在吹牛,只是郭樱的专业实在糟糕,工作纪律又差,万一两头不着落就亏了,毕竟在设计院总有碗饭可吃。对普通员工来说好不到哪,但也不会太差。
“好聚好散,凡事不要去到尽”,“骑驴找马,没确定下家可靠之前,别轻易放弃手头的”,几句劝说在袁可遇舌边滚来滚去,最终还是没吐出来。她看得出,郭樱不需要中庸。
郭樱耸耸肩,“幸好你没劝我。在所里呆久了,我想换换空气,就算失败了也无所谓,我又不是穷得等工资过日子。这种地方再呆下去,早晚会变得老气横秋没血性。可遇,要是你想走,跟我说一声,反正跟着我走我决不让你吃苦。”
恐怕疯了才跟郭樱跳槽,而且还是做她的下属。在别人说郭樱的众多闲话中,有一条是她特别会抢功,仗着讨人喜欢的外貌没少压同期进来的同事。袁可遇倒是不明白她为什么对自己另眼相看,态度友好。
下午的情况也没比上午好多少,袁可遇冷眼旁观。周围的人全卷进了合并风潮,两两三三时不时凑到角落嘁嘁喳喳,她也被带得有点心烦。俗话说朝里有人好做官,袁可遇进所后能够不漏过哪次职称、业务等级考试,是因了一位老所长的赏识。老所长看她能做实事,她也不敢辜负他的期望,除此之外最多见面打声招呼,算得上君子之交淡如水。这次调整中老所长打算提前退休,他多年前是工兵部队的,达到工作年限后可以提前退休。
老所长直白地说了最后一次工作上的提点,“人走茶凉,就怕我做安排反而会连累你。”
袁可遇懂。她有技术,又肯做,不怕没人收罗。
总算忍到下班,袁可遇早早收拾好桌面,到点就走了。反而过去经常早退的同事们个个守在办公室,生怕错过最新消息。
走出大门,呼吸到马路上混夹着尾气的空气,袁可遇才有点苏醒过来的感觉。
果然环境对人的影响力很大,办公室的闷气能吸走精力,她零零碎碎地走神,直到旁边喇叭声大得震耳欲聋才注意到有车。
按什么按,又不是只有你有车!
袁可遇横扫过去一眼,她出发前把车送到四s店做全车喷漆,还没提回来。
开车的人看着眼熟,不,就是齐文浩。他已经靠边停车,下车开了副驾驶位的门,“可遇,姜越说请我们吃饭,在他新屋那。”
夕阳里,地面闹哄哄地散发一天积累的热气,齐文浩穿了件飞薄的白t恤,松松的棉质,v领,两颗钮扣扣上了,只露出少许锁骨。头发有点乱,人看着也有点累。
那辆车也不一样,鲜黄色,扁而丑怪,车头的logo足以让路人注意到它的身价。
事实上才这几十秒,已经有人拿起手机对准车和人猛拍。
袁可遇赶紧上了车。
“你的车?”她问了句傻话。知道一个人有钱,跟看到证明他有钱的道具是不一样的。
“旧车了,我的第一辆车,一直放在老家。”齐文浩眷恋地摸着方向盘,“我租了个20尺小柜走船运,今早刚到。”
袁可遇闭上嘴,别人爱怎么花钱跟她无关,哪怕城市没有适合这辆车奔驰的跑道。
“还有一辆车,我找了个员工帮我开过来,估计再过两天就到了。”齐文浩解释,“我本来想买辆新车,可旧的放着太浪费,还是这样比较好。”
“不能转给家人开?”袁可遇干脆不问他干吗不卖掉旧车,车一着地就不值钱,卖掉还不如自己继续用,好歹也曾经是心头好。
“我父母不开车,劳伦斯也是,极偶尔他才自己开车。我大哥开车机会不多,而且他的车比我的还多。”
袁可遇头一回听他提到大哥,但齐文浩没再说他的家人。他兴致勃勃地告诉她,他买了酒和水果,也从大酒店打包了一些菜,姜越的新屋诸般不齐备,做饭不方便。
那些东西堆放在后座上,满满的,上面还扔着件格子衬衫,应该是他出门时的外衣。袁可遇回头看了眼,忍无可忍地想取笑他,“你俩,一个比一个婆妈。”连一次性碗碟、洗洁精都准备了,比较下来她可什么都没想到,听到了哦一声扛张嘴就打算去吃。
喂,这世界怎么了?
为了招待他俩,姜越准备得很充分。木制的简易餐桌摆在阳台上,三张折叠椅;七八个盆盆碟碟,还有满满一砂窝老火汤;骨碟、饭碗、酒盅也有,就是都有酒店的标志。齐文浩拿出打包的熟菜,精致的外卖盒,出自同家酒店。
袁可遇直乐,“心有灵犀一点通。你们约好的?”
“你说过这家的广东菜做得好。”
“还不是为了讨你的欢心?不知感恩的女人!”
他俩异口同声,齐文浩平和,姜越忿然。
“多谢,你们有心。”菜不是名贵大菜,但都是袁可遇喜欢的,盐焗鸡,蜜瓜炒虾球,金汤鱼肚,……
有菜岂能无酒,齐文浩自知酒量一般,带来的是两枝加拿大冰酒。家里没有开瓶器,姜越拿了零钱穿着汗衫中裤踢踢踏踏下去买。他刚出门,扔在鞋柜上的手机开始响个不停,来电显示是他家母上,连打了两次。袁可遇怕有什么事,赶紧拿了手机追下去,却没赶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