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川仍有些愣愣的,不会吧?她不过只是想了想他,他就突然出现了?上帝,是你显灵了吗?
晴川心里不住地发慌,忙掩饰地问道:“你今天也不用当值么?”
那人闻言微微一怔,却没有马上回答,只在亭中摆好琴,席地坐下,这才抬头看向晴川,答道:“算是吧。你怎么了?又被欺负了?”
晴川连忙摇头,道:“没有,上次你说你不弹琴了,我以为你不会再来了。”
那人淡淡笑了笑,说道:“那次我心情不太好,就随口那么一说,人生哪能没有琴声!”
晴川总共只见他几次,却很少见他像今天这般笑过,心中不觉有些奇怪。可他笑起来,脸上一扫阴郁之色,硬朗的五官顿时生动了不少,更显得儒雅沉着,晴川看得心里也不由得高兴起来。
那人又问道:“想不想听我再弹一曲?”
晴川连忙点头,答道:“好啊!”
那人便起手抚琴,弹起一首很轻快的曲子。晴川蹲在一旁听得陶醉,待一曲完毕,不禁鼓掌道:“好听,真的很好听!这是什么曲子?”
那人弯了弯唇角,答道:“这是我自己作的曲子,乱弹的。”
晴川又是惊讶又是佩服,脱口赞道:“你真厉害,不仅武功好,还会作曲子,这岂不是文武全才了?”
那人闻言也不由得笑了,问她道:“你喜欢?那我教你好了。”
晴川一愣,忙摆手道:“我……我没碰过琴,不知道怎么弹,算了,算了!”
“没关系的,”那人不容晴川拒绝,把她拉到自己身前,一条手臂从她背后绕过来,将她的手轻轻地按在琴弦上,说道:“你跟着我弹就好了。”
晴川紧张得心脏都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哪里还敢乱动,只能僵硬地坐在他的身旁,手随着他的手指在琴弦上缓缓弹着。等一首曲子断断续续地弹完,晴川额头上已是出了汗,忙从他怀里抽身出来,说道:“天色晚了,我得回去了,以后再学吧!”说完也不敢看他,赶紧低着头向亭外跑去。
刚跑出亭子不远,却迎面撞上了心莲。心莲被晴川撞了一个踉跄,怒声骂道:“晴川!你没长眼睛啊!跑什么跑!”说着狐疑地看向凉亭,问道,“你和谁在那弹琴呢?是不是你相好的?我告诉你……”
话未说完,心莲猛地停下了,脸色也倏地一下子变得惨白,忙冲着亭中那人蹲下身去,颤着声音请安道:“四阿哥吉祥,奴婢眼拙,一时没认出四阿哥,请四阿哥恕罪。”
晴川一愣,有些傻了,不敢置信地回头看向亭中。他就是四阿哥?四阿哥胤禛?未来的雍正皇帝?要不要这么搞啊,居然是雍正皇帝亲自教我弹琴?她一时心中五味杂陈,不知道如何是好。
而那亭中的四阿哥面容上又恢复了平日里的冷漠疏离,淡淡地瞥了心莲一眼,冷声道:“下去吧。”
心莲不敢多说,忙又向四阿哥福了一福,说道:“奴婢告退。”
晴川心中早已乱成了一团,也愣愣地向四阿哥福了福,跟在心莲后面一同退了下去。
四阿哥看着晴川,唇瓣微微动了动,欲言又止,终究还是又抿紧了,只静静地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假山石之后。
一直到回了乾西四所,晴川仍是有些惊魂未定,她怎么也想不到,那个教她光脚走石子路,那个在宫外救她的人,竟然就是未来的雍正,她认识了他那么久,竟然都不知道,还以为他只是一个御前侍卫!
晴川不禁自嘲地笑了笑,自己可真够笨的,想想他也不可能是个侍卫啊,哪里有侍卫敢在御花园里弹琴的?
心莲早一步回来,已把晴川与四阿哥一同在凉亭里弹琴的事情告诉了挽月。两人更是愤愤不平起来,觉得八阿哥一个被晴川迷住便已是没天理了,怎的宫中有名的冷面四阿哥也会看上了她呢!
见晴川回来后便一直沉默不语,心莲还以为她是沉浸于刚才与四阿哥一同弹琴的事之中,心中更气,忍不住出言嘲讽道:“有些人仗着有几分姿色便总爱做白日梦,妄想着能飞上枝头做凤凰,也不想想自己的出身,人家四阿哥的福晋可是费扬古大人家的千金,和我们这种八旗包衣相比简直就是一个云,一个泥!”说着又故意看向晴川,问道,“对了,晴川,你知道什么是包衣吗?就是下人,伺候人的下人!”
晴川听出她话里的讥讽之意,却没心思和她斗嘴,指尖上仿佛还留着那人手上的温度,可此刻心中却是一片空荡荡的,像是突然被人取走了一块似的。曾经,她以为他是她在这个冰冷的、充满算计的皇宫里唯一的一点温暖,可现在却突然发现,这所谓的温暖只不过是她的幻想而已。
那个人,竟然会是四阿哥,未来的雍正皇帝。而且,他已经有妻有子。
不知为何,晴川忽觉心里有些隐隐的痛。
旁边的心莲还在喋喋不休着,无非就是想故意刺刺晴川,叫她明白自己的身份。晴川听着听着,忽地笑了,是啊,他是高高在上的四阿哥,她不过是储秀宫里一个小小的宫女,他们之间隔着十万八千里呢,有什么好烦恼的呢?他自去做他的四阿哥,她只做好她的小宫女就是了嘛!
心莲与挽月见晴川非但不生气,反而笑了,不由得都愣了。
那边晴川却哼着歌铺起床铺来,还扭头问她两个:“你们还不睡吗?明天可还要去僖嫔娘娘那里当差呢,小心睡过了头挨金嬷嬷的责罚!”
心莲与挽月两个相互看了一眼,挽月无奈地摇了摇头,低声道:“她如果不是天生少根筋的话,那么就是已经被我们气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