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鹿厌松开紧抿的唇,小心翼翼问道:“我为何不能当皇帝?”
谢时深:“”
失策了。
夜市千灯照碧云,高楼红袖客纷纷。1
繁华的宫殿中,杨承希身着一袭华服站在百官前方,目睹着身着龙袍的谢时深行至面前。
谢允漫立在一侧,用手肘撞了下杨承希,提醒他别发呆。
下一刻,只见杨承希领着文武百官下跪行礼,声音带着些微颤抖,脸上挂着幸福的笑,一副喜极而泣的模样。
不知情者,还以为杨承希是疯了,把唾手可得的皇位拱手相让,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殊不知,他从来都不在乎皇位,他甚至会骄傲地说,谢时深的皇位少不了他一份功劳。
若非两人里应外合,杨奉邑岂会因急功近利而露出破绽,让他们联手锦衣卫演了一出好戏。
在此之前,谢时深以齐家家主的身份,换齐消隐的合作,让他请傅国公进宫面见已故的皇帝,不但宣读了遗旨传位给杨承希一事,还处置了和杨奉邑勾结的陈奇禄以及齐家家主,至于鹿家,以鹿常毅身子抱恙为由在京城销声匿迹。
虽有人对此感到古怪,但无人敢随意驳了傅国公,唯有杨奉邑提出了质疑,可他的罪状数不胜数,众人也是敢听不敢信,最终只能跪地接旨。
怎料杨承希接旨后,却做了件令人匪夷所思的举动。
他自称资质平庸,避免将来有奸佞操控自己,果断将皇位禅让给了谢时深,之后装晕躲过追问,等自己被人抬进寝殿后,一切也都顺理成章了。
此举看似荒唐,可若是杨承希做的,也就能理解了,毕竟他一直都很抽象。
他现在不仅如愿除掉老皇帝,还抱了谢时深这个大腿,小说爆火,坐拥无数粉丝和钱财,一辈子潇洒自在,能不开心吗?
这怎么不算圆了父母要自己无忧无虑的夙愿呢。
只是,今夜宴席上,这位新皇帝似乎不是很愉悦。
倒是贴着皇帝而坐的那位,吃喝玩乐,美丽的脸蛋上全是满足,对皇帝沉重的眸光视若无睹,似乎完全不在乎皇帝的死活。
无人知晓发生何事,就连吃得正欢的鹿厌也不清楚。
他只是和谢时深商量了一事,将师哥接进宫中居住,这样即使谢时深被政务缠身,无暇陪着自己,他也能去找师哥解闷,还能和师哥一起同住。
后宫那么大,多一个师哥怎么了?
谢时深当初听闻此言,总算明白这位师哥对他的重要性,何况自己已贵为天子,当然心有不甘,奈何要防着鹿厌借这身武功神不知鬼不觉跑了,唯有咬牙答应让这位师哥入宫。
今夜皇宫设宴,谢时深特意命柳六将这位师哥体面带来,暗中打算当着文武百官面前和师哥面前,宣布与鹿厌共享天下。
之后便能借此道德绑架,强制鹿厌和师哥分开,他们也不会有同住的机会了。
一切都是如此完美,但为何没人告诉他,师哥是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家。
鹿厌吃了一口炙烤的羊肉,觉得味道不错极了,顺手给谢时深夹了一块。
结果发现谢时深碗里的食物都堆成山了。
“陛下?”鹿厌抬头看他一眼,发现对方双眼无神时连忙放下筷子,“你怎么了?”
殿内虽然歌舞升平,但鹿厌也不敢声张,生怕这群小心翼翼的臣子提心吊胆。
谢时深面色僵硬看了看不远处的偏心道长,羞愧和自责再次涌上心头,实在无颜面对师徒二人。
他嘴唇紧抿,压着纷乱的思绪,抬手揉了揉额角,轻轻摇头后看向金色的酒杯,捏起后一饮而尽,转而又想继续倒酒。
鹿厌眼疾手快端起酒壶,瞥了眼他手指上不起眼的伤口,故意说:“手有伤,我来倒。”
谢时深捕捉到他的调侃,暂且将烦躁压下,嘴角扯了个很浅的弧度,自然而然拎起酒壶,往鹿厌的杯子斟满。
他看着鹿厌,温声问道:“如此佳节,不陪一杯?”
鹿厌盯着自己喝了一杯就倒的酒,余光快速扫过无动于衷的百官,抿着唇想要拨动脑袋。
谢时深先一步说道:“师哥看着呢,若你不喝,岂非以为你我二人感情疏远,怪我对你不好怎么办。”
鹿厌转眼朝师哥看去,如谢时深所料,师哥果真时刻留意着他们的动静。
他自然明白谢时深的顾虑,师哥如父,这次入宫断然少不了试探。
何况师哥非常人,若得知自己过得不好,哪管天子不天子,必定是想方设法把自己带走。
想到师哥在山庄时的叮嘱,可想今夜的出现少不了试探,眼下谢时深考虑周全,区区一杯酒而已,反抗不了就享受。
思索少顷后,鹿厌毅然举起斟满的酒杯,干了!
谢时深眼底带笑,看着他小脸皱成一团把酒饮去,随后俯身靠去,低声道:“宝宝,喝慢点。”
话虽如此,他还是悄无声息为鹿厌添了酒。
不出所料,鹿厌三杯倒下,谢时深如愿以偿当众把人抱走,公然昭示鹿厌的地位。
鹿厌醉醺醺环抱谢时深的脖颈,身上裹着龙纹大氅,窝在暖呼呼的怀里傻傻笑着,看样子是醉极了。
谢时深见状放缓脚步,埋头吻了吻他的额头,偏头唤来太监,命人去取醒酒汤。
但话音未落,他倏然察觉有一抹身影出现。
警觉心让谢时深顿时抱紧鹿厌,犀利的目光落在长廊尽头,当看清来人是偏心道长后,眼底闪过一抹惊诧。
能在森严的皇宫随意出现,其本领可想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