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不论前世对杨承希的了解,即使今生而言,杨承希能暗中经营擂场不被发现,若区区翻墙都能露陷,传开岂非让人笑掉大牙。
鹿厌挪着脚步靠去,着急想要证实自己的猜想,顺手便攀上谢时深的腿,认真等着他解答。
但谢时深却因他的动作绷紧身子,尤其被触碰的腿部,不禁有些发麻,如何都挪不开上方趴着的双手。
他的视线从腿上移至鹿厌脸颊,对视上一双专心致志的明眸,眼瞳在屋内烛火的照耀下闪烁,裹着期盼在其中,藏着求知的欲望,叫人难以抗拒。
谢时深不知为何暗滑喉头,伸手取走他握着的玄尾扇,转而往他的脑袋上轻敲,面色冷漠瞧不出丝毫端倪。
“问这么多做什么?”他的语气不禁变软,深邃的眼眸掠过一丝笑意。
鹿厌夺回玄尾扇,小声反驳道:“我未雨绸缪还不行。”
谢时深眼眸的笑加深,语调却依旧冷淡问:“为何未雨绸缪?”
鹿厌诚实说:“因为我在乎你啊。”
闻言刹那间,谢时深忽地感觉四周凝固,唯有鹿厌存在这片刻的时间里。
谢时深启唇,欲言又止,“你”
“嗯?”鹿厌歪了下脑袋,并未觉得适才所言有何不妥,只是想表达自己对主子的关心罢了。
谢时深望着鹿厌的眼神,却见其中不掺一丝杂质,逐渐明白自己险些因一句无心之言失了分寸。
他暗自叹了声,将玄尾扇把玩在手,“锦衣卫能搜查天堂训练营,说明有了一定的线索,那日我将杨承希出卖,目的是为了让他浮面,提醒他有人要他做替死鬼,必然也有人怀疑天堂训练营与他有关。”
鹿厌一惊,“世子,那你岂非自投罗网,让贼人抓住把柄?”
谢时深轻笑道:“倘若如此,我今夜又怎能活着出宫。”
多亏那日随锦衣卫去了京郊,否则他还需安排人证,如今有了锦衣卫出面解释,倒是让皇帝消疑。
他借前世经历布局此举,目的是为了抓住杨承希的把柄,以便日后为己所用,但前世杨承希死得早,他对此人了解不多,此招有几分铤而走险,他要赌杨承希是否有野心,是否会借此争夺兵权。
可如今看来,杨承希送上门的行为或有野心,但并不像是冲着兵权,反倒又添一桩无法理解之事。
鹿厌思考少顷说:“既然贼人不知他在府上,世子何不将离王送走?”
谢时深道:“让人知道也无妨”
鹿厌道:“为何?”
谢时深看向屋外覆满月色的院落,平静道:“离王无心争权,但他需要一个靠山,我们正好缺一块挡箭牌。”
说罢,谢时深不欲和他多言,便从圈椅起身,顺手把人拎起。
鹿厌踉跄站起,双手从他的大腿离开,为稳住身形转而抱上他的手臂,贴着他问道:“世子去哪?”
谢时深瞥了眼他的手,一动不动道:“带你回明华居值夜。”
鹿厌一听,费力挣扎着拒绝说:“世子,今晚不是我值夜,你不能这么压榨我,我还在长身体。”
谢时深听闻后认可颔首,拖着他往外走,云淡风轻道:“原来如此,恰好刘管家备了膳食,你若不来”
“我最爱给世子值夜了!”鹿厌猛地抱紧他,扬着脸颊朝他卖乖,“世子贴贴。”
谢时深冷冷哼了声,由着他抱着自己的手臂往厢房而去。
吃饱喝足后,鹿厌便在院子中闲逛,彼时谢时深在浴室里,鹿厌看着院子里换值的侍从,心想晚点等谢时深放自己回梧桐院。
奈何他饱腹一顿竟打起呵欠,坐在廊下靠着柱子小憩,结果倒头便睡了过去。
等谢时深从浴室出来后,路过门前瞧见廊下一抹摇摇欲坠的身影,正是鹿厌抱着柱子在打瞌睡。
院子看似空无一人,其实却暗藏着侍从在周围,若无命令或意外,闲杂人等不得随意入内,自然也无人留意鹿厌睡着了。
谢时深放轻脚步走出厢房,行至他跟前也未见鹿厌惊醒,这才让他想起近段时日鹿厌值夜次数颇多,恐怕是累过头了。
他轻叹一声,缓缓蹲下身来,欲将人唤醒时,却听见了鹿厌的梦呓声。
“师哥”
谢时深仔细辨别,眉梢微蹙,记起鹿厌曾提及此人,似乎此人在他心里的地位举足轻重。
夏夜微风轻拂,卷起额角青丝。
谢时深沉默良久,莫名张口悄声问道:“师哥何许人?”
可话音刚落,他立即紧抿着唇,后知后觉发现今夜自己总被扰乱思绪,不由怀疑自己是否操劳过度所致。
他摇了摇头,打算将人喊醒,抬眸时却撞进了鹿厌的双眼中。
刹那间,谢时深屏着呼吸须臾,神情淡定和鹿厌对视片刻,发现他只是迷迷糊糊睁着眼,似乎还未认出自己后,谢时深才渐渐放缓呼吸,等着他作出反应。
鹿厌这会儿正睡得糊涂,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耳边仿佛听见了谢时深的声音,潜意识驱使他强行睁眼。
可眼睛是睁开了,却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在眼前,似梦似幻,让他觉得不真实,毕竟谢时深怎会朝他张开怀抱。
实际上,谢时深伸手轻拍他的脸颊,想将他从梦中唤醒,奈何鹿厌睡得沉,一番拍打下来毫不见效。
鹿厌沉浸在睡梦之中,面对谢时深敞开的怀抱,权当是主仆之间简单的拥抱,想也不想便笑着往前扑上去。
殊不知他将要跌下阶梯,谢时深见他朝前栽倒,迅速伸手将人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