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时深一听,又是吴师兄,嘴角勾着的笑跟着趋平。
他顺着鹿厌的方向看去,只敷衍一瞥,视线又落回面前的耳朵上。
白皙的耳朵被揉得发红,正值夏日烈阳,照得那只耳朵宛若红玛瑙,透着漂亮的光芒耀眼夺目。
谢时深将目光移到他的侧脸,眼眸因兴奋而过分明亮,像颗水晶似得,干净清澈,喜怒哀乐皆显露在脸颊,如此率真的性情绝非虚假作态。
这或许是鹿厌本该的模样,而前世谢时深从未见过。
随着一阵人浪过去,围观的众人再度落座,鹿厌被人挤得险些飞起来,他身子跌宕了下,重心不稳朝前栽下去。
谢时深手疾眼快将人接住,随后将鹿厌的上半身捞在怀里,粗粝的指腹不慎滑过他通红的耳朵,又热又软。
鹿厌被触碰的瞬间,身子立即作出颤抖的反应,谢时深垂眸看去,对视上鹿厌惊魂未定的神情。
未等两人分开,谢时深旁边的百姓突然又站起身,手肘恰好推到谢时深,刚要松开的两人再次相撞,猝不及防抱得更亲密了。
谢时深将鹿厌搂紧,怀里的脑袋冒起来,褐发乱糟糟的,像只来不及打理的幼兽,脱离危险后四处张望,完全没注意谢时深眼底闪过的笑意。
鹿厌不知谢时深在观察自己,只是发现两侧有空位,找准时机猛地将谢时深推开,顺利占据了一方坐席。
险些被推至八百里外的谢时深:“”
鹿厌看着宽敞的坐席,满意地拍了拍手,正想着邀功,耳边突然听见野猪的叫声,引得两人偏头看去,发现此地开启了人兽比试。
这类比试在京郊绝无仅有,正是有着足够的噱头,才引得万人空巷。
谢时深眸色一暗,抬眸朝最高处的露台望去,似是笃定了上方之人会是谁。
鹿厌捕捉到他目光,秉着积极为主子除患,挪着身子上前问:“世子,你在看什么?”
谢时深将视线移在他粉扑扑的脸颊上,非常随意扫了眼锦衣卫,用一种古怪的口吻说:“在看你的吴师兄。”
鹿厌莫名觉得他这句话好笑,接上说道:“不,那是你的吴师兄。”
谢时深:“”
鹿厌扭头继续去找吴语的身影,不料定睛一看,发现锦衣卫那厢有了动静。
随后谢时深的手腕被人连续轻拍,听见鹿厌喊道:“公子快看!吴师兄抓到人了!”
谢时深见鹿厌情绪激动,自己前来的目的也告一段落,便动了离开的念头,只见他缓缓起身,伸手拎住鹿厌的后领,将人带离了看台。
鹿厌感觉整个人头晕目眩,像是被声浪所震撼到了,直到离开天堂训练营,耳边的噪音慢慢散去后,发现身边碾过的车轮声都变得好听。
两人寻了处隐秘的地方站着,片刻过去,吴语等人将一男子押了出来。
吴语上前行礼,压低声道:“场内找到可疑之人,事关走私案,需带人回去盘问一二,便不逗留了。”
谢时深打量那疑犯少顷,并未发话。
吴语挥手让同僚把人带下,随后看向鹿厌,告辞说道:“小鹿,师兄们先走一步,改日你若有空,记得来锦衣卫找师兄们吃饭。”
鹿厌闻言点头,刚要回答,却听见谢时深喊停他们。
“且慢。”谢时深道,“今日劳烦锦衣卫送信前来。”
吴语留步说:“世子客气了,此乃吾等本分之事。”
谢时深瞥了眼疑犯,沉默须臾后说:“若想查走私案,不如派人去见一见离王殿下。”
吴语皱了皱眉,端详着这位行事循规蹈矩的世子,虽不解他为何会出手相助,还针对着王爷而去,但能掌握多一条线索,对查案而言有益无害。
他躬身朝谢时深作揖道:“多谢世子,属下告辞。”
待一行人离去后,鹿厌从谢时深身后探出头,目送着吴语等人离开的方向问:“世子,为何要吴师兄去见离王?”
谢时深不予解释,只道:“回去。”
说罢,他抬脚朝马车而去,无视叽叽喳喳绕在身侧的鹿厌。
眼看两人将上马车,身后突然听见呼喊声。
鹿厌警惕看去,下意识挡在谢时深面前,才发现来者竟是训练营的侍从。
侍从疾步上前,快速向谢时深作揖,压低声说:“世子,王爷有请。”
鹿厌不明所以,不懂哪里冒出的王爷,但为了谢时深的安危,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等着谢时深回应。
谢时深对此并不惊讶,他抬手轻轻拍了下鹿厌的背脊,朝侍从说道:“带我们上露台。”
侍从微怔了下,随后颔首作请,直到抵达露台后,沙地擂台再次映入眼帘。
鹿厌对此处的观景感到震惊,没想到天堂训练营乃王爷所有,但他奇怪的是,谢时深如何得知这等隐秘之事?
他立于露台,有种置身万人之上的感觉,实乃绝佳观台,且令他意外的是,露台包间的隔音相当好,几扇可移动的推门层层叠叠,能调整声浪的大小。
还未落座,他身后感觉有人出现,跟随谢时深回身看去,入眼见一身着锦衣华服的公子带笑走来,此人相貌清俊,手握玉笛,腰间别着一块刻着“离”的玉牌。
不是离王杨承希又是谁?
杨承希踏入包间后,目光落在并肩而站的两人,稍作一番打量,眼底玩味更甚,像是嗑到了什么。
几人见礼后,他开始大大方方盯着鹿厌,自下而上细看一遍,惊叹问道:“这位小仁兄,你这头发做得很是不错,花不少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