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鹿厌告别了伶人,在明华居的书房等着谢时深回来。
苦学三日出师,鹿厌觉得没有什么能难倒自己了,必然能让谢时深对自己刮目相看。
只是他从天亮等到天黑,仍旧不见谢时深回到,他坐在廊下,双手抱膝,纱裙铺落在脚边,脸蛋满是愁云,偶尔还能听见咕噜声。
鹿厌用手指在脚边画圈圈,嘀咕道:“好饿。”
正当他话落,便听见院子传来脚步声,他抬眸看去,入眼看见谢时深一袭牙白长袍出现。
两人对视瞬间,鹿厌瞧见他眼底闪过一抹意外。
鹿厌心想世子不会忘了惩罚吧,倘若如此,他是不是能寻个由头敷衍而过。
他率先起身行礼道:“世子。”
谢时深并未往前走,而是立于院子中央,眼看着鹿厌行至跟前,清明月色如雪洒落两人身上。
沉默不语间,鹿厌嗅了嗅鼻尖,似是闻到了一丝酒气。
他贴近些许,猜想谢时深许是酬酢才归,“世子,你喝酒了?”
若是如此,他可迫不及待把跳舞一事糊弄过去了。
谢时深抬手,轻轻推开他靠近的脑袋,“去拿醒酒汤来。”
鹿厌闻言狡黠一笑,心想终于能摆脱起舞一事,迫不及待离开院子去换衣,顺便将醒酒汤端来。
不料,谢时深瞧见他一袭劲装回来时,并未去接醒酒汤,而是说道:“把衣裙换回来。”
鹿厌心头一惊,险些撒了手里的醒酒汤,他喉咙暗滑,想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却卡住,因为谢时深的眼神沉沉,充满着不容抗拒的意味,明白今晚是躲不掉了。
他只能硬着头皮把醒酒汤举高些,咬牙切齿说:“世子稍候片刻。”
“嗯。”谢时深接过醒酒汤,提醒说,“动作快些,我累了。”
鹿厌磨着后槽牙退了下去,很快在谢时深的目光中出现。
纱裙二次上身,于鹿厌而言本该是习以为常之事,可当谢时深站在廊下注视着,鹿厌才发现三日前的羞耻感卷席而来,此刻不似过去三日,会有伶人的教导,会有声音萦绕耳畔。
他站在静谧的院子中央,唯有夜风拂过树梢的声响,虫鸣声相伴,静得仿佛如戏台开幕前刻,而谢时深是他唯一的观众。
谢时深眺着院子中人,抬了抬手中托着的醒酒汤,目不转睛道:“跳吧。”
鹿厌耳根早已红透,脸颊起了一层薄红,他努力回想伶人所教,尽管羞耻在他心中泛滥,令他手脚僵硬险些难以舒展,但为了让谢时深满意,他现在也只能赶鸭子上架。
“唰”的一声,玄尾扇在他手中瞬间展开,他高举着玄尾扇,努力凹出姿势,随后踮着脚在原地旋转一圈,纱裙如雪色油纸伞般撑开,乘着月色落入谢时深的眼中。
谢时深一手负在身后,一手托着醒酒汤,缓步走下阶梯。
“大王——”一道惊天地泣鬼神的叫声,令谢时深顿时后悔走近欣赏。
鹿厌一套动作下来,除了这袭纱裙之外不堪入目,他在原地打了一套优雅的武术招式,每一次长袖的摆动,都能带出一阵杀气。
谢时深:“”
果然他还是高估了,这样子像是要杀了他。
他缓缓阖眼,痛苦地喝了口醒酒汤,试图忘记今夜这丧尽天良的舞姿。
鹿厌正跳得如醉如痴,余光却发现谢时深有后退的嫌疑。
怎么,他是哪个动作没做到位吗?
思索间,他朝着谢时深追上去,以一种矫揉造作的方式捏住谢时深的衣摆,按照伶人所教,夹着嗓子,声情并茂挽留道:“大王别走嘛,来快活呀。”
谢时深:“”
他将醒酒汤握得更紧,尝试着把衣摆拽回,可下一刻,鹿厌如鬼魅般闪身到他面前,双手攀在他的臂膀上,顶着一张纯情的脸蛋,做尽令人无法直视的表情。
鹿厌当然不知自己神情的僵硬,只知按照步骤而来,尽力完善每一个动作。
尤其他看到谢时深从容的模样后,更是信心大增,毕竟伶人指教时,总在旁边笑得肩膀一耸一耸的。
鹿厌歪着脑袋,娇媚动人喊道:“大王,快来追我呀。”
谢时深:“”
他端着醒酒汤的手颤抖两下,垂眸看向臂弯挂着的人,沉声说:“松开。”
鹿厌拒绝地扭了两下腰肢,慢悠悠拨着脑袋,可见每一个动作都是精心设计过的。
他将扇子拍在谢时深胸膛,学着伶人所教的撒娇,乌睫扑闪,眨眼道:“大王不要这样嘛。”
谢时深深吸一口气,忍无可忍拎着他的脖颈,拿开些说:“可以回去了。”
“回去?”鹿厌仰着脑袋,贴在他的身上,甚是不解,“可是我还没跳够。”
谢时深嘴角抽搐了下,“我受够了。”
鹿厌有些失望,想来还有几个动作没完成,谢时深居然不看了,他跳得有这么令人不忍直视吗?
正当他思索时,肚子不合时宜传来叫声,拎着脖颈的手紧跟着松开。
谢时深暗自深吸一口气往前走,不料踩中脚边的纱裙,一个不留神眼看被绊,鹿厌手疾眼快伸手想要接他,结果谢时深并未受到影响,倒是鹿厌因裙摆被踩而踉跄扑倒。
装着醒酒汤的碗瞬间落地,碎瓦声落入两人耳畔,谢时深的手托着一抹细腰,白皙的软肉溢在指缝,脖颈被一双细长的手臂搂着,眼中倒映着鹿厌惊恐的神色。
“世子!”鹿厌惊呼了声,结果发现谢时深神色淡定,不由面露窘态补充一句,“大王,要和妾身贴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