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融面无表情地将手中的画轴放了回去,然后从画缸中随意抽了一轴出来,打开瞄了一眼,冲摊主道:“老板,这画多少钱?”
老板屁股一抬,瞄了一眼段融展开的画,见是一幅山水,便道:“五两!”
段融的脸黑着,道:“见我是生面孔,就在这乱宰是吧!你也说个能让我还价的价钱,张口就五两,你这不是赶人吗?”
段融还真有点怒,他兜里总共也就八钱银子了。
“那你说多少?”摊主用鼓励地眼神看着段融。
“五钱!”
段融的话音刚落,摊主直接从段融手里拽走了画,一卷重新扔回来了画缸里,冷着脸不说话了。
“草!”段融心里骂了一句,道:“最多六钱!”
摊主依然冷脸看向别处,看也不看段融。
段融眼皮一跳,转身就走了。
他刚走了还没两步,摊主便叫道:“来,过来,六钱给你了!”
“喊高了!”段融转过身来,嘟囔道。
段融付了六钱银子,在画缸里扒拉了几下,就抽出了那轴仕女图。
摊主也根本没在意段融抽走的是不是方才那幅山水,他画缸里的画,本就是一个价钱进的。
摊主正为开张了,心头欢喜呢。毕竟是六钱银子,够普通三口之家一个月的日常花销了。“又宰了个傻帽!”
段融腋下夹着那轴画,四处看了看,拐进了一间叫做古月斋的店铺里。
古月斋的伙计,叫管奎,今年已经三十出头,他十几岁的时候,就在汤掌柜的手下做伙计了,这真算起来,眼见就要小二十年了。
古玩店,跟别的店铺不同,常需迎来送往,这个行当,一般是半年不开张,开张吃半年。
管奎拿着鸡毛掸子,动作缓慢而轻巧地掸着柜台上灰尘,这是在古董行里泡久了,养出的性子。
做啥都要慢,而且轻,稍一毛躁,说不准就出了岔子了。
管奎正掸着,忽然便看见一个身形矫健的年轻人,穿了一身褐色短打,方脸朗目,脸色黧黑,头发发油,一手攥着一把带鞘牛尾刀,腋下夹着一发黄的卷轴,便跨步走了进来。
来到柜台前,露着白亮的牙齿,憨厚笑道:“伙计,有字画吗?要真东西,有的话拿出来,我瞅瞅。东西要对,价钱好说!”
管奎眼睛眨巴着,瞅这位走路带风的做派和一身的装扮,也不像是在古玩这行里钻营的虫儿。
管奎不露声色地笑了一下,问道:“客人,要字画,莫不是要祝寿送礼?”
管奎这是想探探口风,挖一挖对方的底儿,也好应对。
段融前世干了十年的保险,还不懂这些话术嘛,他了然地笑了一下,完全没接话茬儿,直接不客气地说道:“我干啥你就不用管了。有真东西,就拿出来,我给你掌一眼。要是没真东西,就直接说,别浪费我时间!”
管奎心道:吆,这是来打擂台的,口气还不小呢!
不过对方说话一句行话都没有,一进门就这么嚷嚷,显然是个愣头青。
管奎立刻就准备下逐客令,他刚要开口,隔着蓝布帘子的里间内,忽然传来了一声咳嗽。
管奎心头一跳,这咳嗽的人,自然是汤掌柜。
管奎憋了一眼那蓝布帘子,只见那帘子若有若无地动了一下。
管奎扭头向段融,笑了一下,道:“稍等!”
管奎蹲下身去,打开柜台底下的柜门,两手捧出一发黄有虫眼的卷轴上来,小心翼翼地放在了柜台上,慢慢了展开了。
管奎笑着道:“你给掌一眼。这画能不能,算是个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