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天奇思索一下,点点头放开了她,“好。”他个性沉稳内敛,一向话语极少,总是深思熟虑了才开口。大概拜个性所赐,宋天奇的长相也给人冷酷刻板的感觉,一张脸终日都缺乏表情变化,而那高大的身材让即使在模特儿中都鹤立鸡群的沙夜也显得娇瘦。这样的男人,往哪里一站都会让人不寒而栗。
沙夜想了想,抬手抚了一下他的脸颊,“那,帮我系围裙吧。”
“嗯。”宋天奇抿着唇,淡淡一笑。
两人刚要转身,一件物什带着呼呼风声冲宋天奇的后脑勺呼啸而至。他一把抓住,定睛一看是个书包,夫妻俩无语地对望一眼,齐齐看向窗户,在他们等待的目光中,宋自乐吭哧吭哧地爬了进来。
“哟,大哥大嫂好!”宋自乐一条腿横跨在窗台上,笑眯眯地打招呼。
“为何不走门?”宋天奇的目光摆明了告诉弟弟对他这个行为有多么不理解。
“哦,那个啊。”宋自乐跨过窗台,“我不是怕碰见芳雍嘛!”
“你怕他做什么?”宋天奇更是一头雾水,芳雍既非史前巨兽又不要取他小命,话说回来每次好友造访自乐都是这个德行,他无论如何都想不通与自己私交甚笃的朋友怎么跟弟弟就是磁场不合。
“我、我怕他……怕他提那些陈年旧事!”宋自乐从大哥手里一把夺过书包扔到刚换上干净床单的床上,可爱的脸蛋上露出深深的酒窝,“大嫂帮我换床单啦,thankyou!我好乃你啊,来,啵一个……”
“等等等等——等!”宋天奇一手捂住弟弟凑过来的嘴一手挡在老婆面前,“什么陈年旧事?”
沙夜善意提醒:“有次芳雍先生来,在自乐房间的一地薯片杂志堆里发现流光鞭的事。”
哪知道宋天奇完全不像记起来的样子,而是大惊:“有这种事?!”
沙夜茫然点头,她这是听自乐在侃自己的童年趣事时偶然聊起的,难道……天奇对此并不知情?
宋天奇捂着脸,“我的天……流光鞭那样的神兵利器,你怎么把它放在房间里?还、还、还和薯片杂志放一起!你从哪里弄来的?”
宋自乐勉为其难地回答:“兵器库里咯,我哪知道那是武器,我看它蛮结实的,拿来玩翻花绳正好,最后玩厌了就随手丢在床底下了。”
宋天奇完全无语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六七岁吧。”宋自乐摸着嘴唇,“谁让那时候你喜欢把我当小姑娘养,可是一般的绳子又不经玩……”
宋天奇已经可以想象到芳雍那吃惊的样子了。芳雍厌恶兵器,不喜刀枪剑戟,唯独对流光鞭情有独钟——那是一件非常美的东西。因为美,所以它不是单纯的利器,如同名字一样,鞭子挥出去的时候,像天边流过的光矢,充满惊艳感,最奇特的还是鞭子本身具备的灵性:它并不像其他武器那样不论拿在谁的手中,都能伤人。在某些特定的人手中,它只是一件真正无害的艺术品。
芳雍最大的遗憾就是虽然得到了它,却没有用它的机会。所以,把它转赠给了好友宋天奇,但是觉得自己和流光鞭缺乏缘分的宋天奇,又遗憾地将它封在了自家武馆的武器库里,没再碰触过。
“我真是对不起他……”宋天奇喃喃了一句,但宋自乐完全没听见,他正忙着跟沙夜说话:“嫂子,今天吃什么?我帮你拿围裙,我帮你择菜……”
???
下午6:30,高年级出去解决民生大计的学生陆续返回到教室开始晚习课前的准备。
下午6:35,各班班主任先后到达自己班级的教室,沸腾的学生立刻安静下来,只有笔尖写字和翻书的声音不时从每个角落响起。
下午6:41,就在所有人差不多都进入了学习状态的时候,一片漆黑突然降临,每个人眼前因为还没适应这突如其来的黑暗而产生了光影的幻觉。
“怎么回事啊——”
“停电啦!”
“正算到一半呢,有没搞错!”
有的教室里正进行英语听力考试,录音机里的正宗洋腔戛然而止。
备课或批改试卷的班主任站起来,一边喊着“安静!”一边拉开门,走出去看个究竟。
整个学校都是黑咕隆咚,一点亮光也看不到。
“已经去找修理科的人了,等一等!”老师走进教室。学生们沉浸在彼此看不见的新鲜感中,有人离开座位偷偷捉弄别人一下再迅速跑回来。
“嗷!”
“谁捅我?”
此起彼伏的叫声里没有怒气,倒是兴奋十足。
原以为不过是几分钟的停电,过了半个多小时都没有恢复的迹象。老师们站在走廊上不耐烦地等待最新情报。
“不行,到处都找不到修理科的人!”
“去工机房看了电表,一时修不好!”物理老师是个壮年男子,爬上楼梯摇头。
无计可施的老师们返回教室,各自宣布晚习课结束。学生中响起一片欢呼声,没几分钟就跑了个干净。
老师们摸黑回到办公室,拿着手电筒大致收拾了一下,互相道别后,背包回家。
晚上7:30,整个校园完全安静下来。
阴暗的走廊尽头远远传来一大串钥匙互相碰撞的叮当声,时不时夹上一两声悠扬的口哨。一个修长的背影不紧不慢地在走廊里走动,食指上钩一个铁环,许多钥匙挂在上面晃来荡去。
月亮也出来了。
嘉睿停在走廊一扇窗前,瞥一眼楼下那棵巨大的千年银杏,远远望去,枝繁叶茂、冠盖如云,在月光下镀上一层银色的铅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