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陈风意一边和走廊上的?保镖点头?打招呼,一边动作迅速地闪了进来。
看他这副全部武装的?样?子,比男明星还裹得严实,取下一层黑色口罩后,竟还有三?层,难怪看不清脸,连呼吸声听着都不太顺畅,路汐先倒了杯水过?去:
“你没事吧?”
“你没事吧?”
两人几乎异口同声,静了半响,陈风意抢答:“我听剧组说你在拍摄重头?戏时,让那个启林资本的?江望岑给沉海了,这怎么回事?后来赧渊亲自致电通知我别报警,还说你在医院已经脱离危险了,就?是容总没日没夜守着你,不让任何人见。”
陈风意从得知这个消息后就?焦急等?待着,如若不是先前得知了路汐和容伽礼之间有情,他真会?报警,也要把路汐掘地三?尺挖出来,亲眼?确保她性命无忧。
但是有容伽礼在,他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已经自动丧失了监护自家艺人的?资格。
而陈风意生性爱俊,走到哪儿都花枝招展的?随时做好直面?媒体镜头?准备,能?把自己裹成这样?,显然是怕让记者偷偷尾随拍到什么素材,万一瞎传出去路汐无端停止拍摄工作,是躲在医院各种匪夷所思的?绯闻版本,他更要气炸。
“我那几日肺部感染不认人了,当下彻底好转。”路汐看出陈风意真的?情真意切地关心她安危,感到暖心,继而没有隐瞒,将当初为何执意要自降咖位出演《不渡》,以及前尘往事都说倾述了一遍。
像是听故事,陈风意坐在沙发上,水杯握着手半响:“原来是这样?,你当初跟那个叫向薇的?小记者透露接这片子是为了纪念,是在纪念江微?”
路汐垂了会?睫毛掩去情绪,轻声说:“赧渊笔下的?江微,除了我,这世上没有任何人能?更懂这个角色。”
她也几番犹豫过?,但是回了趟始终不敢在涉足的?宜林岛,才真正坚定下来。
陈风意自我消化了片刻,先咒骂完江望岑这个心肠歹毒的?男人怎么不把自己沉海,完全忘了已经被容伽礼沉过?了,又想?到什么,神情迟疑地看向路汐说:“容总能?舍命护你,为什么七年都不来找你啊?”
“他那么好的?人,即便是看到抛弃自己的?前女?友遇到难事了,也会?伸出援手的?。”路汐设想?过?很多可能?性,后来在漫长等?待中都归于?一点:
容伽礼本身就?是一个很善良的?好人。
口中的?话停了停,路汐转过?脸去看玻璃瓶里昙花,声音很轻又说:“七年前他在宜林岛被我卷入险境,应该是受了伤回到容家的?,况且他的?人生还肩负着继承家族重任,不止于?我——”
同是豪门出身陈风意沉默了许久,也知道真正埋怨不了容伽礼什么,毕竟没有他,路汐就?没有那一丝生机,最?后的?下场应该会?沦为江微一样?被锁紧铁笼沉海。
谈完这些,陈风意又跟路汐说了下暂停她工作的?事宜安排计划,等?临了要走前,小声地问她:“要我帮你打听一下江望岑死活吗?”
毕竟严格论起血脉的?话,白城江家的?人都死光光了。
唯独江望岑,算是这个世界上江微唯一的?亲人了。
路汐站在床头?柜前给昙花浇水,手腕轻抬,放眼?去无论是人还是花,尽是白:“不用去打听,我猜到赧渊正在做的?事了。”
《不渡》开机前,她以为赧渊和自己一样?,只?是为了纪念江微。
如今再回首恍然去看。
远不如此?简单。
*
另一边,容伽礼结束完会?议,便先行离开,坐上了在空旷地下车库停驶已久的?专车。
寂静的?宽敞车厢内几乎听不到其他声响,只?有黎书动作一丝不苟地将笔记本电脑的?加密文件夹解锁,点出一个命名为“白城火车站”的?视频监控,调到播放功能?。
继而,他递给容伽礼的?同时,说道:“七年前涉及到宜林岛的?一切都被人为抹去得毫无痕迹可循,但是家主保留下来了一部分,其中有跟路小姐相关的?。”
黎书这等?身份,自然是跟容九旒讨要不到这些加密文件。
是容伽礼在医院陪床路汐无法脱身回容家当面?要,但是亲自致电过?去,话更是简洁明了:“我恢复全部记忆了,父亲。”
且不提容家是谁掌权,只?要容伽礼记起那两年生活在宜林岛的?全部记忆,记起为何险些丧命在那片红树林海滩。容九旒哪怕是为了不继续伤及父子之间的?情分,也得做出让步。
他知晓路汐这个女?孩,如同自己唯一的?独子精神上剔除不掉的?顽疾,这辈子都自愈不好了。
保镖迅速开车往六榕路6号的?路线行驶,与此?同时,容伽礼坐在后座很久没有动作,只?是垂着双目,视线落在屏幕上,定格住的?画面?是路汐穿着脏兮兮的?白裙,双手纤细抱膝躲在角落头?里的?过?分消瘦身影。
随着容伽礼僵硬的?长指终于?移动了下,封密多年的?这幕,犹如卷轴里的?故事被展开。
路汐开始动了。
她已经在火车站躲藏了一整天,体力消耗殆尽,靠免费的?水来补充能?量,可喝了能?解渴而已,全凭借着看似易碎实则坚韧的?意志力支撑着,要等?到容伽礼来找到她。
想?到容伽礼,路汐就?忍不住想?到了他经常给她投喂的?美味可露丽。
路汐轻咬下唇,食指沾了一点水,在地上勾描出了长得像教堂里天使铃钟的?甜点,水迹干了又重新描绘上,咽着口水的?齿间默念着:“这是焦糖口味的?,这是巧克力的?,芋泥……”
到夜晚,她不敢冒险踏出火车站,外面?更无处可藏。
只?能?独自躲在女?厕隔间,紧锁着门板上小小的?卡扣,有光的?地方?,让路汐暂时有了安全感,脑子里没有去想?什么自幼耳熟能?详的?深夜红衣女?鬼故事,她觉得,此?刻自己这一身狼狈模样?就?很像女?鬼。
屏幕上的?画面?一转,时间跳到了第三?日。
这时黎书适宜地开口说:“路小姐中间不知是躲哪里去了,完全避开了摄像头?四十八小时。”
他心思通透没有去盯着容伽礼的?神情去看,毕竟这个火车站视频谁看了能?不动容,哪怕是他这个局外人,都无法带着一贯得体的?微笑去看路汐的?经历。
路汐重新出现在监控里,是她那身很脏的?白裙已经洗过?了,可能?是用公共卫生间的?劣质洗手液清洗的?,没晾干就?往身上穿,而看上去除了清瘦得易折外,她手心竟有了几枚硬币,避开人群的?关注,走到车站的?店铺购买了一包小小的?话梅糖。
她给自己买糖,肚子感到很饿挨不住时,就?往唇内含一颗,连话梅核都咽下去了。
屏幕上折射出来的?幽蓝光线照进了容伽礼黑眸,很深很重的?情绪压抑着,随着画面?又一转,很快就?能?从视频里得知了路汐怎么会?突然有硬币——她在夜深人静时游走于?火车站也不睡,是在捡报纸卖。
她捡其他的?,会?遭到一些流浪的?人士恶言警告,又或是孤身被盯上。
路汐不光生的?漂亮,也同时具备一颗聪明的?脑袋,懂得如何保护自己。
她捡到几张就?会?停下来,认认真真地看上面?新闻,直到第六日,忽然眼?眶红红,静在了饮水机旁边,手指握着张皱巴巴的?晚间报纸开始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