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回来的时候,说是老板想亲自跟苏怀云谈这笔生意。
隔壁的房间中央横着巨大的花卉屏风,遮挡了两边,倒也是用心。
苏怀云站在门口,只能看见屏风外露出的软榻一角上,有一截云缎的料子,看来这位老板也是非富即贵。这料子一年才得百来匹,不是一般人能买得起的。
她想着这么一个不起眼的酒楼,门面却是精致,这位置又是街上最显眼的,没点低位和银钱,根本不可能盘下来。
却又没布置得金碧辉煌而显得俗气,反倒是一楼简单明亮,平常人进来只觉得舒服,也不会不敢进来。
大堂和二楼的包厢楼梯隔得远,只隐约能听见声响,关上门便一点都听不见。既不会闹着二楼的贵客,也不至于叫一楼的人尴尬和难堪。
这番用心布置,不仅招揽了那些荷包有点余钱的平常人,也叫富贵人家的不至于觉得酒楼简陋而不精致。
包厢极为用心,素雅大方,还挂着字画,摆放得当。
仔细一瞧,这些字画都不是凡品,少不得一两副是大师之作,看着便彰显了客人的品味和身价,哪里就不乐意宴请友人呢?
约定
书生更是喜欢,齐聚一起,吟诗作对,听说留下一副赞美酒楼的书墨,又被老板看中了,便能免了酒钱。
谁都当此是雅事,颇为有面子,更是宾客如流。
这么大冷天的,街上寥寥无几的路人,酒楼里却几乎满座,足见此处的老板手腕厉害。
苏怀云也颇为好奇,这酒楼的老板又是什么样的人?
“在下姓风,姑娘这笔生意,价钱出的未免太高了些,酒楼只是小本生意,实在强人所难。”老板开门见山,声音犹如流水,叫人听着如沐春风。
倒是有一把好嗓子,苏怀云一怔,很快回过神来:“这价钱的确高了些,但是老板必然不会吃亏。”
“哦?此话怎说?还请姑娘详细道来。”老板似乎颇感兴趣,声音里带着笑意。
苏怀云却听出他的不信来,一个小姑娘亲自来谈生意就罢了,还一开口就卖一对蟋蟀,起的还是高价。
酒楼就算想要买,也不一定要买她的,还出这么大的价钱。
只不过是老板想着哪里来的小丫头如此胆大,这才把人叫过来问一问,打发打发时间罢了。
苏怀云也不着急,一手抚摸着怀里的波斯猫,猫儿舒服地“咪唔”叫着,小脑袋蹭了蹭她的衣裳撒娇:“不若小女子跟老板约定十天,要是十天内有人出大价钱买下这对蟋蟀,价钱却是比这个数翻两番,老板再让人送钱来不迟。”
“要是十天后,还是没人愿意买呢?”老板是生意人,自是不会做赔本生意。
“那对蟋蟀就任凭老板处置便是了,”苏怀云对莲玉点点头,后者从袖里取出一个小小的竹笼子,里面正是一对蟋蟀儿。
小二小心翼翼地接过,想到这对蟋蟀被闷在袖子里好一会了,也不知道有没被闷死了。低头一看,他有点惊讶,赶紧呈上给老板。
风老板瞧着笼子里的蟋蟀养得精神抖擞,叫人一看就放不下,显然很可能是常胜将军。
十天的约定,并不算长,他反正左右无事,等一等看结果也颇为有趣:“也好,十天的功夫在下还等得了,姑娘不妨写一份契书?”
“不必了,小女子信得过风老板,就此告辞,十天后小女子会让人上门来取这笔金子的。”苏怀云说完,起身行礼后,带着莲玉离开了。
屏风后的男子笑了笑,把竹笼放下。
真是个有趣的丫头,似乎胸有成竹,相信十天后必定能把蟋蟀卖出天价来。
他就拭目而待,是不是真能让苏怀云如愿。
莲玉上了马车,心里还是不安,压低声音问道:“大小姐就这么把……留下,不怕对方反悔?”
不签契书,风老板要是反口不承认,苏怀云岂不是亏大了?
苏怀云不在意地笑笑:“这笔银钱能拿到便好,拿不到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是夫人送的,回头说养死了,夫人素来仁慈,也不会责怪我。”
空手套狼,得了金子那是额外的,没有也无妨。
美言
毕竟最重要的,是把蟋蟀让人买下。
再说,若是签下契书,那就得告诉对方自己的身份。就算风老板有办法知晓,也比她亲手签字,留下契书这个把柄来得好。
苏怀云反正不在乎那点金子,签不签契书也就更不放在心上了。
莲玉疑惑:“大小姐,八两金子一对的蟋蟀,真会有人买吗?”
在她看来,蟋蟀只能玩耍,不能吃不能用,别说一两金子,就是十文钱也不值得。八两金子不知道能买多少米面,普通人家一年的花用都是足够的。
苏怀云挑了挑眉,索性卖了个关子:“你等着就是了,也不过十天的功夫。”
莲玉点了点头,等马车停了,她率先下去,没多久却又探进头,欢天喜地道:“大小姐,蒋少爷来了。”
蒋睿晟吗?
苏怀云恍惚了一下,听见这个名字,只觉得胸口隐隐作疼。
当初的伤痛她想要忘记,只是却已经变成了胸口的一道伤痕。
她撩起帘子,府门口果真停着一辆熟悉的马车,正是蒋府的记号。
这位未婚夫时常上门来,跟苏老爷的关系不错。只是最近渐渐疏远了,如今突然登门,苏怀云想了想,倒是记起究竟为何。
她心下冷笑,搭着莲玉的手下车,径直回倾云苑去了:“蒋公子必定是找爹爹商量要事,很不必去打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