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凑合吧。舅妈难道不知道,我妈嫁过来时是什么光景?嫁妆就两口破烂木箱子,连个红漆马桶都没。我家喝了这么些年西北风,病的病走的走,我妈的肺病还没断根呢。倒是舅舅和您,小日子过得挺滋润。当年,舅舅买工作——”
潘玉兰脸色变得格外冷淡。
刘凤琴一开始还不以为然,听到后半截表情骤变。
不是震惊,而是紧张和心虚!
她开口打断:“玉兰!都是一家人,这些年,我和你舅舅也没少接济你们家,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潘玉兰没搭腔,眼神却透出明显的嘲讽。
谁不知道,当年舅舅偷偷拿宋家祖上藏的大黄鱼去送礼,给自己买了个好工作,这才有后来飞黄腾达的他。
托他的福,母亲半点好处没享受到,头上的富农帽子倒是扣得死死的,早些年吃了不少苦头。
刘凤琴看不起这个乡下大姑子,也为城里人身份感到骄傲,却从未自省过,宋来福最开始发家背后的丑恶!
“咳,算了,不跟你个小姑娘计较。”
刘凤琴像尾巴被踩住、后脖子还被高高提溜起的猫,分明恼火,却不敢张牙舞爪,自己给自己递台阶,还老实把点心钱付了,跟着潘玉兰去蹭脸熟的心思也熄了一半。
这外甥女越大越难搞,就怕当着周芳的面给她难堪,故意给丈夫升职的事使绊子。
可不去也不行,万一她不在,潘玉兰更使劲泼脏水呢?
两人各怀鬼胎,来到周芳家门前。
结果一打听,没人。
邻居:“好像是有个乡下亲戚办喜事,全家出动喝喜酒去啦。”
两人齐齐松了口气,难得默契地分道扬镳。
被这么搅和一通,潘玉兰也没了去南城一小的心思,意兴阑珊地出城回家。
谁考中了都跟她无关,反正都不认识。
还是过好自己的日子吧。
接下来几天,她按部就班去学校给学生上课。
闲下来时就拉着潘母参详,等过些时日天气变热,烤红薯销量八成要下滑,该卖点什么新鲜小吃好。
南城。
因工作忙碌,萧启被迫周末加班,连着数日没见到潘玉兰,却从周芳口中得知了潘玉兰考上南城一小的好消息。
他面上不显,心底却很是为潘玉兰感到高兴。
当然,他坚决不承认,潘玉兰来城里工作为二人增添了更多的可能性,只觉得这对她个人前途有利。
这几天,他稍稍得了些清闲,便时不时往南城一小附近溜达。
可他一直没等到潘玉兰出现。
萧启只当是自己运气不好,才跟潘玉兰错过了。
可,这日在学校大门外,他遇上了挎着菜篮子的老太太周芳。
“小萧,你最近忙完了?这么早下班,怎么不回去休息,来小学这转悠?我记得,你姑姑家的大孙女还在上幼儿园呢。”
周芳露出个揶揄的笑。
南城说小不小、说大不大,机关单位、国营厂子就那么几个,互相认识很正常。
不然,那天她搭的便车半路坏掉,她也不能逮个路过的陌生人帮忙,把自己捎带去并不顺路的东湾村。
萧启有种心思被长辈看透的羞赧,垂下眼帘,试图含糊其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