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宥一轻轻地来回抚摸着薛滢的后背安慰她。
薛滢没再说话了,沉默地站着。事隔大半年,重回安葬薛明诚的墓园,失去至亲的难受慢吞吞地涌来,过期发作的悲伤不够尖锐,刺不穿痛觉神经,它像缠绕在林间的冰凉水汽,逐渐渗进心扉,一片潮凉。
在雨里静默良久,秦宥一忽然开口:“会有人爱你的。”
带着松木气的雨水飘到了薛滢的脸上,她似乎预感到了什么,眼睛定定地看着秦宥一,眸光轻微地闪动。敲打着伞面的雨声急促。心跳急促。
秦宥一的语气并不郑重,也没有多深情,反而很平淡,却有着无人可及的深沉劲力,如同天生具备的特质。
“我会爱你。”秦宥一在雨伞下用嘴唇温和地碰了碰薛滢的眉心。
她是楚裕的母亲
出了松林,雨势转小,自远处吹来的风裹挟着湿润的青草气。
到了薛明诚的墓前,薛滢让秦宥一帮她撑伞,自己那把放在了一边,然后解开绑扎白色花束的麻绳,拿了其中一朵摆在墓碑上。
薛明诚的照片上笼着一层朦胧的雨雾,不过未能柔化他严肃至有些狠厉的表情,从面相就能看出绝不是好脾气的慈祥老者。
秦宥一也拿了朵白花,微微躬身向薛明诚行礼,再将它放在了另一朵花的旁边。
两朵花紧贴,花瓣很快被雨水打湿。
薛滢隔着雨,静静地看着薛明诚的黑白遗像。
同他有关的回忆如一盏盏亮着的灯漂浮在薛滢的脑海中。
秦宥一一手打伞一手揽着薛滢,陪她站在雨中。
默然伫立良久,薛滢低声说了句“走吧”。
旁边就是薛明诚妻子的墓地,再过去是薛光远的。二人依次送了花,按原路返回。
从松林出来后,薛滢去了西面的墓区,她的手里还剩四朵白花。
秦宥一没问到这边祭拜谁,跟着薛滢拾级而上。
和东面相比,西面的墓地较小,墓与墓一排排挨着,被青山围绕。
薛滢在第八排左边末尾的一座墓前停下了脚步。
墓碑上没有照片,只有已故者的名字和生卒年月。
“邓安?这位老先生是?”秦宥一问道。
“上东别墅的花匠。”薛滢的语气淡的听不出任何多余的感情。
秦宥一略感疑惑地皱了下眉:“花匠?”
薛滢“嗯”了一声,无意多说。
午后阵雨快结束了,灰云缓缓地散开,飘向远处,天空敞亮了一些。
待了几分钟,等雨停了,薛滢收起雨伞走了,沿着中间的阶梯继续往上走,在十四排右转,停在顺数第三座墓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