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北平军开始一对队的撤回河间城池,指令官按部就班的引领到各自的军营内,等待着修整,等待着上城巡逻,等待着拼杀。士兵们从来不怕死亡,但是也盼望再一次出现奇迹,在这些年轻刚毅的面孔里,有勇猛,有决心。他们曾经听说过郑聃的故事,听父辈们谈起当年的战斗,就在城外,就在刚刚走过的那片平坦的土地。
当年的少爷,如同神仙转世,好像周身都是神光,他杀入敌阵,举手投足,一道道气劲就像一柄柄飞刀,从他的身体里飞出来,然后射进敌人的头颅和胸腔,然后立刻出现一个血洞,甚至听不到敌人的哀号。只可怜那些受伤不死的敌人,在那个炎热的夏季,即使侥幸不死,也会终身残疾,都是贯穿身体的血洞,据说,一指射出,能洞穿三个敌军。那个英俊的少爷,当年仅仅二十五岁,在敌阵中随意地施展手脚,时而飞上天空,时而稳步前进,走到哪里,哪里就是一片尸体。最后,敌人的大部队望风而逃,北平军乘胜追击,光是缴获的马匹,就收拾了一个月。
当年父亲给他们讲这个故事的时候,他们还小。
刘泥鳅唾沫飞溅的道:“你们说的都不详细,我爹爹当年就在城头参战,整个过程他都参加了。给我讲了几百遍,每一次我都能听到新的内容,我已经把这个故事,整理出一个最详细的版本。我把它叫做圣元壹点灵版本。只要听到壹点灵,你就会有好运气。如果你把你老婆给你织的手套给我,我就把这个故事完整的讲给你听。”
士兵们此刻被吸引,忘记了即将生的战斗,那份潜意识里的害怕,慢慢的消弭于无形。
百夫长乐柏岭并没有如此乐观,但是也没有阻挡刘泥鳅侃大山,这个时候就需要这种机灵的十夫长,给士兵们带来信心,也给军营带来宽松的气氛。他相信刘泥鳅能带好自己的班,毕竟这是跟着他五年的老兵了,是一个小机灵鬼。
乐柏岭稳稳地坐在自己的军营门前,这个时候他需要冷风来平静自己的心,不让血液的流动升高身体的温度,他预计这里的士兵会死亡一半,到时候他要第一个去死。百夫长就是这样的命运,只有百夫长带头冲锋,手下的这群士兵才会悍不畏死。他都想好了,要在死亡前大吼一声:“为北平而战!为身后的父老而战!”
他严令禁止老婆过来军营探望,而且让老婆做好那些兵娃子们家属的工作,要向花老将军那样有城府,这样才会有威严。如果这次不死,再过十五年,可能坐在那把将军椅上的就是他。尽管他不知道老将军是从哪里来的底气,但是并不耽误他会模仿。
老将军一定知道援军在哪里,这个时候绝不可提起这个问题,这是秘密,军事秘密!
细作们估计这个时候比他们更焦急,探听不到北平的底牌,才是北平的底气。秘密守住了,士兵们才会更安全,才会出现突如其来的效果,到时候,一万援军,就能打出十万军队的战力。
宣威寨的守军也回来了,他们有的竟然身上带着血。据说,路上遭遇了小股的辽军斥候,只有四个辽人。他们很高兴,一排箭矢过去,就完事儿了。临死的斥候有高手存在,那又怎样?哪一个北平军的十夫长,还不会一两招经络十三展?虽然不能用手指力,但是用掌力,也不是一般江湖人物能接下的。
要不是后面的辽兵大部队马匹快,尸也给收回来。
只可惜,花老将军需要配合受伤,必须第一个回营,否则,这功劳也会有清风寨一份。
宣威寨的马四方很牛批的向乐柏岭扬扬手,明显是向他炫耀功劳。
乐柏岭不屑一顾,只不过是运气好而已,又不是一直好,有什么了不起的?
再好又怎样?小师妹还不是最终成了我的老婆,你小子还不是娶个母夜叉?
百胜寨的军队在傍晚的时候也回来了,他们很从容,因为他们除了马匹和盔甲,什么辎重也没带回来,一切都舍弃了。
据说,他们亲眼看到了辽军的大部队,漫山遍野都是,老将军呼延贺兰估计,敌人有四五万人。
三位老将军都大马金刀的坐在演武场中心吃茶,勤务兵端来肉食和酒,三人大口喝酒,大口吃肉,谈笑风生,如同定海神针,他们的做派渲染了整个军营。尽管士兵们忐忑,可是看到老将军们谈笑自若,都有了底气。
乐柏岭看到马四方有点儿沉不住气,那个阉马总是频频的把目光投向周老将军,被老将军瞪了一眼,活该!于是,乐柏岭高兴了,真的高兴了。情敌受到伤害,才是我最大的幸福!
传令兵过来了,总管府来了命令,让清风寨全体到城上值守,另外的两寨士兵休息。
清风寨的一千士兵迅行动起来,拿起武器,整齐地排队集合。
乐柏岭清点了手下的兵,查看军容军姿,满意的到花老将军身前报到。
老将军也被士兵搀扶着,跟随大队登上城墙。
乐柏岭往城下看去,舒了一口气,城下空空如也,只有黑黢黢的平坦大地。看来辽军也并不是莽夫,知道先修整后进攻的道理。
乐柏岭打了一个嗝,刚才的肉吃的有点儿多。话说,没见到庖厨们杀猪啊?哪里来的猪肉呢,还都是新鲜的香肉。看看碗里的油花子,过年也没吃过这么多的油啊。这都要打仗了,我特么还想着碗里的肉,冇出息!
城上的原两千主城军有序撤退,清风寨一千人补上来,稀稀拉拉的,五步才有一人。看火把,沿着城墙四周,就像过年时候的大花灯,真好看!
城内的黑暗,和城外远处的灯火辉煌形成鲜明的对比。
往日还有孩子们的哭声传过来,如今只有偶尔的犬吠声,连那些泼妇也不敢打孩子了。
乐柏岭竟然嘿嘿的笑出声,刘泥鳅靠近过来,偷偷的问:“三舅,你高兴什么?是不是想九姨了?”
“滚犊子!”乐柏岭踢了他一脚道:“往下看仔细了,别让一只老鼠透进来。”
乐柏岭想的是马四方的老婆,今天不打孩子,是不是很难受啊?
有没有老鼠进来,郑良已经不在乎了,敌人已经中计,节外生枝的事儿大致不会出现。
他正在操作无人机查看周围情况,视线范围内,还没有出现敌情,也没有敌军偷偷进攻的迹象。辽人还都在三里开外扎营修整,估计这一夜,辽兵很难受吧,连取暖的柴火也找不到吧?继续吃你的马奶去吧。
确实如同呼延老将军猜测的一样,辽军来了接近五万人,但是通过屏幕,老王爷一眼就看出,辽人正规军只有三万。其他都是打顺风仗的牧民,是为了赶羊过来的,当然也是为了跟着喝汤的。
辽人其实也不善于夜战,黑灯瞎火的谁也看不清楚。估计最佳的攻城机会,会是明天一早。
郑良曾想趁着黑夜偷袭,却被自己立刻否定了。他要的就是震撼,是未来多年的震慑,必须让辽人亲眼看到南国的强大,才算达到目的。黑夜里,杀得再多,也无济于事,要让血腥场面演示给辽人。
他一边看着屏幕,一边绘制辽兵的军事部署图,规划明天的出击位置。全部计划周全,才能确保安全。就像当年做项目经理的时候,要把施工组织设计做到详实细致。
吊车的位置,行吊路线,材料的摆放场地,工机具的摆放位置,水电布置,加工场地的布置,先期施工作业步骤,后期的施工作业环境,还有消防器材的合理搭配。在他的心里,这样的战斗布置,就和试车一样,也就是一次联合试车行动。
老爷子也没睡觉,肯定睡不着,就坐在对面的卧榻上。虽然不说话,但是他心里肯定很毛。
不是不相信自己的孙子,而是相信的不那么彻底。任谁都会这样,在自己的认知里从来没有出现过的东西,任凭想破脑袋,也想象不到会有一个什么样的过程。
白天的样子是装出来的,他知道手下的几个将军也是装的,但是将军们不会知道自己是不是装的,就像自己此刻不知道郑良是不是装的一样。
郑良想抽烟,每次做工作计划的时候,都必定抽烟,但是这里没有香烟,叮噹盘也不给他香烟。他的手就不由自主的往兜里摸索,明知道摸不出什么来,可就是有这个动作。
抽烟的人有时候很可怜,如果连烟头也没有的人,更可怜!
拿起身旁的糕点塞到嘴里,他终于决定,先在城头上布置现代武器,狠命的打一波。然后根据情况,是否把兵力移送到城外,反正最终目的不是杀人,而是让辽人彻底害怕。让没参与这场战争的辽人也害怕,害怕到再也不敢入侵,害怕到必须小心翼翼的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