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颗子弹若打在人身上,是拼都拼不起来的稀烂,也只有这时两个人才同时感到难以言喻的震撼与恐惧。
疯了,都疯了!
林知许被无名的恐惧紧紧缚住,他以为父亲只是派陈泗过来送死并警告自己,却没想到竟还有人在暗中将枪口对准段云瑞。
这是威胁,是震慑,如果他不乖乖听话,那下次就不会再有警告。
在饭店、在车里、在宴会,在一切意想不到的地方,同样的子弹会从看不见的角落破空而至,而自己也不再有机会将他推开。
“哥!二哥!林知许!”
“茂真!”
段茂真惊叫着就往店里冲,肖望笙一怔,想也不想地用自己的身体挡在他身后,进店后一把将他推到墙角紧紧护住,
“后面还有人狙击,你不要命了!”
段茂真没有回答,他怔怔地看到店中情形,双腿沉重的好似被黏在了地板上,抬也抬不起。
他不是因为店里废墟般的狼藉,也不是因为地上那个血流成河的尸体。
而是立于角落,静静却又热烈地对视着的两个人。
段茂真有些恍惚,他忽地觉着这小小的咖啡厅就好像正在经历一场风暴,每个人都在惊慌,在无措,被风尾卷进去身不由己地盘旋。
可一切都好似与风暴中心的二人无关,但凡多一个人在旁边都觉得违和。
段茂真的胸口莫名地翻涌出一阵酸涩,他呆立在原地,伸向前方已经僵持的手缓缓放下,无意识地攥紧了衣摆。
“呆在这里别动。”肖望笙将他圈进墙角,肩膀被轻拍着,如同在安慰一个受到惊吓的孩子。
这样的安慰让段茂真忽然心生沮丧,他从肖望笙臂弯的缝隙里偷偷眺向林知许。
原来自己一直以保护者的身份自居,不过是个笑话而已。
“狙击的人不见了。”一名警察气喘吁吁地报告,“周围的房子我们也都排查,没再见到可疑的人。”
“段二爷,这……”带队来的警察队长陪着笑,为难地看向林知许,“他是当事人,我们得……”
他们不敢将段云瑞带到警局问话,但他们总得带个人回去交差,目光自然就落在了林知许身上。
林知许一怔,明白了他的意思,退了两步,心跳不可控地加。
如果段云瑞此刻想摆脱他,这无疑是省心的一个方法,把他交给警察,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秦队长。”段云瑞缓缓开口,“今日我家人来可菲咖啡厅吃下午茶,不巧遇到劫匪打劫。劫匪虽丧心病狂,可秦队长您有勇有谋,将劫匪直接击毙,护了我家人安全,段某人不胜感激。”
家人?林知许的呼吸还是随着这两个字微微一滞,转念一想,说得应是段茂真吧。
“啊……?”秦队长张大了嘴巴,愣了数秒才把这句话消化掉。
“人我就带回去了,他受了惊吓,不能再去警署那种戾气重的地方。”段云瑞微微颔,“待明日我会安排锦旗与慰问品,亲自去警署答谢。”
“不,不敢当……”秦队长欲言又止,睨向墙上那个可怕的弹坑,谁都看见了,若不是这个男孩没站稳扑倒了段云瑞,这子弹可就已经打在他身上,明明就是冲着他去的。
不过有钱人的想法他还是少打听的好,这样从天而降的大功劳必然不能放过,
“您请便,余下的事统统交给在下就行,必然会办得妥妥当当!”
方才高悬的艳阳消失在阴云之后,从荣胜办公室的窗间望去,溟溟的灰幕把江面与天空晕染在一起,仿佛能看到尽头,却又不知尽头有多远。
一片细小的白无声地被风贴在玻璃上,瞬间滑落。
紧接着,一片又一片雪花飘忽不定地盘旋在空中缓缓下落,稀疏,却源源不断。
竟是下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