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鲁眼中闪过一丝讶异,胡葭这只小老虎当真狠心毒辣,那腰刀直直地朝他手背扎下来。
“哐”的一声,腰刀扎进木桌,起码一寸深。若不是朝鲁力道大,缩回手,右手定然被刺穿废掉。
“喂,你动真格?”朝鲁那张粗犷又带着狠戾的脸,此刻浮着天真无邪的不解。
胡葭收回腰刀,坐回凳子,“你若是识相,即刻离开京城。今儿宫中禁军和五军营都在,我大炎的军力,你同你父亲是见识过的。”
朝鲁阔厚的嘴唇,扯起来,露出那一口白牙。他知道胡葭指的当年常凛射瞎自己父亲眼睛一事。
“伤疤是英雄的勋章。”朝鲁毫不在意,他又看了眼胡葭的脸颊,那是烧伤后的伤痕。
“却也是懦弱者的烙印。”胡葭抬起眼,紧盯着朝鲁,“多年前,我定远军将鞑靼部击退至金边壕以北,如今,你们妄想卷土重来,再挑事端?”
“定远军?”朝鲁笑了笑,喝口茶,“这世上再无常凛和胡渠,定远军只能是瞎撞瞎转的小虾小鱼。”
“哼,真是无知匪类。”胡葭也不辩解,她深知如今大炎的军情和战力不容乐观。
朝鲁的面色变了,准确地说,他有种蠢蠢欲动的兴奋感。胡葭收收眼尾,眼前的男子高大魁梧,表情却像小孩吃到糖果一般开心。
后方传来马匹的嘶鸣声,胡葭回头,尽管隔得远,但她的心跳还是加快不少,脸上也渐渐染上淡淡
的绯色。
褚煜骑着马,朝茶肆这边奔来,那青色的衫摆飞扬在马背上,如一抹翠竹又似一袭春水。
胡葭快速回头,收拾着自己的情绪,明明才被赐婚不久,可为何总感觉与褚煜像是相识多年一般。
朝鲁毫不掩饰抑制自己心中的狂喜,他起身,“他终于来了。”
“你与他,”胡葭也跟着起身,诧异。
“旧识而已。”朝鲁的口气分明透着眷恋,这哪里只是旧识。
越来越近,褚煜终于看清胡葭,他扯起唇角,思虑一瞬,又压下去心头的欢喜。
“吁。”褚煜勒住缰绳,纵身跃下马,眉头微皱,脚踝处还是隐隐作痛。
“葭儿。”褚煜喘着气,拖着右腿,跑过来,他紧紧握住胡葭的手,“可有受伤?”
胡葭垂着眼,摇摇头,“你跟着来作何,明明知道自己身子···”
话说了一半,胡葭便抿住嘴,褚煜身弱是天下皆知之事,她不应该故意揭开对方的伤疤。
褚煜并没在意胡葭的话,他看向朝鲁,眼中染上一层厌恶。
“小皇子,好久不见。”朝鲁的脸笑成一朵山间的野紫葳,胡葭一时竟有些不悦,一个野糙男人,盯着自己的未婚夫面带娇涩,谁心头爽快?
“我与你并不相识,”褚煜眼中的厌恶又多了一层,蔓延到脸上。
“葭儿,五军营的高把司已经带人前来,我与他在岔路口兵分两侧。”褚煜解下披风,裹住胡葭,“走,回相府。”
“小皇子
,你,近来可好?”朝鲁上前,挡住褚煜的路。
“如你所见,甚好。”褚煜将胡葭揽到身后,眼睛一刻也没离开过她。
“你们也饿了吧,不如一起去太平楼,那里的菜很好吃。”朝鲁说着,他又偏过头,眼巴巴地看向褚煜,“有炙鸭、油煎鸡,哦,对了,还有枣泥卷。”
“你闭嘴。”褚煜握着拳,“我劝你马上立刻离开京城,否则···”
胡葭眼中一丝惊惑,枣泥卷,这个鞑靼的小王子怎么也爱吃甜点。可胡葭知道,褚煜并不喜欢枣泥卷,上巳节那日,他的表情便说明了一切。
褚煜不再多言,脸色也青灰起来,胡葭察觉不对,她回过头,高文旭带着五军营纵马朝这边赶来。
“你还不离开?”胡葭内心有些不忍,朝鲁虽野蛮又粗糙,可并没有做出伤害自己和褚煜的事。
侍从上前,纷纷拔刀,静待朝鲁的下一步指令。
“退下。”朝鲁又憨厚地笑了笑,“小老虎也会关心人呐。”
“你可要顾着小皇子,”朝鲁望着褚煜,眼神中缠绕着丝丝关切,“他身骨有些弱,而且···”
“住口。”褚煜抽出胡葭别在腰间的刀,猛地扎在朝鲁的肩头。
“嘶。”朝鲁皱着眉心,他刚刚被胡葭捅了腰,只是一刻钟工夫,又被褚煜扎肩膀,难道今日出门未看天象和黄历,这夫妇二人轮流来折磨他?
胡葭握住褚煜的手,微微摇头,眼神示意他莫要轻举妄动。
“
唉哟,”朝鲁按住肩膀,幽怨地看向胡葭,“你二人可真是天造一对,一人往我身上扎个窟窿。”
“小王爷。”亲随侍从阿古拉上前,在朝鲁身边耳语两句。
朝鲁敛起眼皮,压压眉尾,“小皇子,改日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