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行之没有接话。
时竟遥也有些疑惑,在今日晨时,牧行之亲自来了一趟,特意来问云中任对唐棠的病有没有把握。
当时牧行之看起来也对他们的计划十分意动,差一点就要直接答应了。为什么他只是去了一趟映棠阁,回来后就变了答案?唐棠到底对他说了什么?
时竟遥又道:“你担心在拜师大典上强行迷晕唐棠带走她,会让唐家怪罪?我向你保证,我会以天玄宗掌门之名担下此次事情,现在唐家还不敢对上天玄宗。
”
他循循善诱:“还是你担心唐棠会怪你?你觉得,是她怪你比较重要,还是她的病比较重要?我寻人查过了,唐家的白化病人从没有活过而立的,她连百年都等不到,等十几年后她死了……”
“停。”牧行之打断了他,他不能接受有人臆测唐棠的生命,但他还是决定拒绝。
“我没有那么多想法。”牧行之平静地说,“我只是想让她决定自己的去向。”
一开始意动,是因为牧行之觉得答应他们的计划是为唐棠的好,即使唐棠会怪罪他也没有关系,他是为她好。
但唐棠对他说:走上这条路,你是不是自己想走?
唐棠让他选择自己的人生,他才惊觉犯了大错——他不应该无视唐棠自己的意见。
他也让她自己选择。
哪怕唐棠会……也没关系。牧行之想,是她自己的选择,他总会陪着她的。
……
云中任扣紧了手中的幂蓠。
方才唐棠看向他手中幂蓠的那个眼神……那个眼神。她微微仰起头,露出一截雪白的脖颈,眼神游移,带着一点漫不经心的冷漠,暗金色的眼瞳里仿佛有微光一闪而过。
只这一个眼神,就叫云中任确认了什么。
如同牧行之迟来的拒绝,在这一刻他也做了一个迟来的决定。
云中任平静地看着时竟遥和沈流云之间的暗潮涌动,忽然站起身,将幂蓠重新戴在头上。
“云谷主。”时竟遥唤住他,“您要去哪里?”
云中任
脚步一顿,他一手微微掀开幂蓠,那张冷冰冰的脸看起来一如既往。
“走了。”云中任冷冷地说,“唐家拒绝了我,你们也没法带走唐棠,如今已经不需要我了。”
这倒是真话,只是太直白。时竟遥面露了一些无奈,仿佛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云中任的性子,怎么说也是他邀请云中任来的,却叫他毫无用武之地。
时竟遥挽留道:“唐家天船还候在山下,要晚一些才会送宾客们走。云谷主不如多留一会儿,与同袍们一道?”
云中任重新放下幂蓠,抬脚就往外走:“不必,药王谷的人自会来接我。”
青衣身形再次被掩在长纱之下,他脚步不停,再没有理会其他人的疑惑或挽留。
身后,沈流云微微皱起眉,望着他离去的背影。
时竟遥在身侧叹道:“云谷主其实人挺好,就是太独,太难说话。……说起来,药王谷的医修们,便多少有些这样。”
“是吗?”沈流云心不在焉地说,“毕竟是药王谷。”
毕竟是药王谷,人人都有求于他们的药王谷。
……
拜师礼成,往后就都是些庆祝之事了。
唐棠虽然喜欢热闹,但也不是这种带着目的性的热闹,大厅虽然宽敞,但人一多起来,就难免憋闷,在这种场合她不太坐得住,只一会儿又开始怀念起映棠阁的清净。
她找了个借口离开,今天起太早,准备回映棠阁补一觉,谁知道自己一脚踏出大殿,
便见这次拜师大典的主人公也跟着自己出来了——
唐棠无奈地问他:“你怎么也跟着出来了?”
“已经没什么事了。”牧行之说,“师父在里面跟其他门派的人说话,我也出来透口气。”
他跟着唐棠的脚步,可不像是只是出来透口气。
“不习惯?”
见牧行之闷闷点头,唐棠又说:“以后你就是唐家的大师兄了,与其他门派交涉这种事情也少不了你的份。你也可以学着帮唐家处理些事情,以后帮云姐姐减轻负担嘛。”
牧行之不接话,只是抿唇。
唐棠摆了摆手说:“行了,你快回去吧。拜师大典可少不了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