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赵继文忙朝凌参谋使了个限色,凌参谋趁风将龟?缩一团的一只耳拖了出去。赵继文看了一眼佐木一郎,慢声细语地说:“司令,这几天我们根据提供的假线索忙得不亦乐乎,他们却利用间隙毫无顾总地宣传,甚至想收买好细,打进司令部……”
佐木一郎一付心不在焉的样子,似乎在听赵继文的话,又似乎没听,赵继文见状没再说下去。佐木部失意的灰白的脸上布满了惊疑不定的神情。他那狡滑的眼光时而在赵继文的脸上溜转,时而又转向褚洪自,后来仍一言不地走到办公桌前坐在皮椅上。褚洪昌和赵继文静静地一步不挪地站在他的办公桌前,看着他,等待着他的命令。
办公室里死一般的寂静。佐木一郎却慢条斯理地在磨墨,他的心里正紧张地捉摸下步棋。
褚洪昌憋了一肚子的气走出了城防司令部,在斜风细雨中急匆匆地走着。他急着回公馆吃晚饭,但更由于精力不支,急于回家好好睡一觉。可是,当冷风凉雨不断地打在他的脸上时,他的脑子又慢慢地清醒过来,他又想起刚才司令部的事了,他越想越觉得蹊跷,一只耳明明是效忠于我的人,怎么一下子鬼使神差的成了共产党的奸细了,这里会不会有人从中。。。。。他想到此,恍若初醒,他此刻不想回公馆了,决定马上去团部,独身审讯一只耳,说不定倒是会弄到意外的线索。当他赶到团部,找到了凌参谋时,还没开口,凌参谋就向他报告了:“团长,那个共产党的奸细已经被打死了。”“什么,你说什么?”褚洪昌一听,暴跳如雷,他的那只独眼充满了血丝:“你怎么可以随便处死他?”
凌参谋的语调异常平静:“报告团长,因为他逃跑,我只好开枪--”“你啊!-一唉!”禇洪昌气得说不出话来。来时的满腔热望,一下子冷却了。他说不出心里究竟是一种什么游味,只觉得最近一连串的事都不顺心,特别是这个一只耳,简直是一件无头案。一股恼人的烦躁充满了他的失意的心一
几天以后。
褚乃盛突然来城防司令部找赵继文:“老弟,不揣冒味,有件事想问问,剪纸唐的案子究竟怎么样了?”
“看情况,那个抗日花样不象是他剪的,别的事又牵扯不上他。”
“那就好。最近,三井总经理从日本打来两封加急电报,要我们赶快剪一些新的花样,绣一些新的刺绣品运去,而且一定要剪纸唐剪。所以我想。。。。。。
经理的意思是?
“保剪纸唐出去。我用芙蓉花样店的名义保。这个人我了解,他不懂政界的事,不会出问题。”“好,我这里只要经理一句话。司令面前你还请你那位少爷--”
“这,不在话下,司令这边也请你费神。”“那好说--”
“多谢了,改日来公馆聚聚。”“好说,好说!”赵继文把褚乃盛一直送出大门。褚乃盛客气地向他告辞后,便跳上黑色包车,飞也似地离去-
剪纸唐很快就出狱了,面人章在牢狱门口接他。面人章一见剪纸唐被折磨得不成人样,就心疼地抱住他哭了起来,倒是剪纸唐开朗地安慰他,面人章哭着把纸剪唐搀扶到了家里。当天下午,芙蓉花样店的钱
三寸就登门拜访:三群“啊呀,总算是出来了,大喜啊!你还不知道吧,是褚经理亲自出面保你出来的。”“那得多谢他的好意了。”
“经理真是好人哪,看你一个人恓恓惶惶,他要我叫你进店去!”
“我不想去。”“褚经理特别关照,对你要另眼相待,工钱从优,一个月十块大洋,这是店里最高的了。”“还是自由自在跑江湖好!”
“剪纸唐,这样的美事你打着灯笼也没处找。你再三思吧,明天我来听你的回音。”钱三寸说罢就快快而去。
晚上,范辉来看剪纸唐,寒喧之后,剪纸唐急着
问他:
“听说我被抓后,有人剪了一大批同样的抗日花
样?”“这亏得一个尼姑庵里的尼姑,她会剪纸,我们把你剪的花样叫她照着样剪了三天三夜,然后再请人散出去,这样就迷惑了敌人。”范辉告诉了他。“那我得好好感谢那尼姑了!”剪纸唐突然又想起钱三寸下午来的事,忙对范辉说:“钱三寸又来请我回店,我已经回绝了他。”
“噢?”范辉想了想说:“你知道吗,这次是褚乃盛亲自去保你的!”
“为什么?”
“听说三井总经理从日本来电报,点名要你剪新花样,他那儿急着要做牌子赚钱。”
“那我更不愿意给他剪!”“不,你应该去。”范辉这时在想,游击队地下党组织一直想再物色一个固定的地下联络点,如果剪纸唐进了芙蓉花样店,作为联络点,这何尝不可?所以他怂恿剪纸唐回去:“你到了他的店里可以利用你的身份,帮我们做点工作,人家不容易怀疑你。”
“那--”
“钱三寸再来你就答应下来。”“好,只要是抗日需要,我就听你的话,回店
去。”
剪纸唐重返芙蓉花样店剪纸,已经有半个多月了。他和过去一样,仍旧吹着他那笛子。在玻璃柜旁,当众表演剪纸。他一回来,这个店的生意也兴隆了起来,钱三寸当然成天喜悠悠的。
剪纸唐心情特别愉快,这倒并不是因为生意好,而是因为范辉交给他生平不曾遇到过的神秘而重要的任务。
今天,剪纸唐象平日一样,一边吹笛子,一边注意人群,看看有没有他想象的游击队员那样的传奇人物。正在这时,他忽然看见日本城防司令部的翻译副官赵继文走进店来了。他恨他。觉得这个人长得倒蛮秀气,一对细长的眼睛,淡眉薄唇,斯文温雅,十足的文弱书生,想不到却是个狗汉奸。他盘算着他进来决不会有什么好事,自己千万要小心。
翻译副官赵继文进店后,踱近柜台,看看陈列的各种花样,然后走近剪纸唐说,“请你给我剪一个报晓的大公鸡!”剪纸唐听了一惊,心想:什么,他要报晓的大公鸡,这不是暗号吗?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是一个狗汉奸来对暗号送情报?是我听错了?或是他偶然也要这个花样?因此。剪纸唐又故意试探地问了声:你要剪什么花样?
“我要剪一只报晓的大公鸡!”
“没有听错,也不是偶然巧合,他想进一步弄明白,又问:
“要不要翘尾巴?”
“要翘尾巴的。”糟了,剪纸唐一听,暗号完全物合,这个狗汉奸决不会是地下游击队。到家里提人的是他,审问他的时候有有他,他怎么能是自己人呢?这一定是谁泄露了暗号,他冒充我们的地下游击队员,我可千万不能上他的当。嘿,今天让他看看我剪纸唐的厉害,他不动色地说:“你要的大公鸡,我不会剪!”“什么?”
“我不会剪,请你另找别人剪吧。”“我可以多给你一些钱,只要你剪得好!”剪纸唐越听越觉得这个狗汉奸太狡猾,他还想子方百计地引我上钩呢!他冷冰冰地说:“我实在不会剪。”赵继文纳闷地买了两份其它的花样走了。剪纸唐望着他走出店门的背影,心里得意地了,嘿,我剪纸唐究竟也受过磨炼,不是过去的剪纸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