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兄弟俩并肩坐在台球桌前,望着窗外景色,直至日落。那是繁花被风吹落的暮春。
“你要成婚?”
利奥尼特在这场已势均力敌的比赛中引得比约恩关注,他以严肃目光看向比约恩。
“你疯了?”
比约恩调皮地嗤笑,可利奥尼特的表情毫无变化。心情越是复杂、无聊,越是轻松的人。利奥尼特所认识的双胞胎哥哥便是如此。彼时与此时,皆是这般。
如那日一般,比赛以比约恩的胜利告终。
饮尽剩余的酒,比约恩跨坐在台球台上,望着日落的天空。
今晨,在淋浴的水柱下,忆起与一女子的约会,却因父亲抛下的重磅消息而忘却。比约恩决意于自己的生活中彻底抹去她的存在,遂匆忙前往镇屋。艾尔娜已不见踪影。
卧室桌上还留着她所留的一封信。信中言及,此间甚是感激,无需钱财,此信礼貌却敷衍。
虽态度不顺眼,但比约恩仍决定听之任之。钱只能托人转交。亦无非要寻这女子的理由。她于此时自行离去,不再令人头疼,反倒令人舒畅。
居然要成婚。
父亲这荒谬的命令,倚着女子住过的卧室窗边站着,抽着的雪茄烟雾被一阵风吹散。
未料她的家人竟报警称其失踪,此绝对是一败笔。但那女子不是本就欲回那与世隔绝的山村么。这城市的喧嚣离她太远。
反正不久便会沉寂,那女子的生活自会回归正轨。
最终,拂去雪茄上的灰烬,比约恩得出干脆的结论。
“比约恩。愿你能遇一良善女子。一好女人,能助你抹去格拉迪斯所带来的伤痛。”
利奥尼特呆望着他,说出一句老话。
“故而我厌恶哈尔迪小姐。不知你父母作何想法,但于我而言便是如此。”
“你醉了?殿下?”
即便比约恩微微蹙眉,利奥尼特亦未显退缩之意。菲茨夫人的面容满是欢喜。
“嗯,王子。哈迪小姐……”
她言辞含糊,似觉尴尬。利奥尼特的存在令她颇为紧张。
“告诉我,菲茨太太。”
比约恩干脆地下令。若已是整理好的关于那女子的消息,便无甚需保密的。
“据说哈尔迪小姐现在在皇家施韦林医院。”
“医院?”
比约恩的声音变得凌厉。利奥尼特亦是一脸困惑。
在两位王子冰冷的眼神面前,菲茨太太稍作停顿,咽下口水,接着说道。
“是。巴登男爵夫人今晨于警察局晕倒,被送往医院。哈尔迪小姐说,她此刻正在那里照料其外祖母。”
“你堕落了。堕落了。”
巴登男爵夫人见孙女那令人难以置信的模样,只能这般说道。她那瘦小的手轻抚着那灼热的额头,无力地颤抖着。
艾尔娜被此情形惊到,从椅上起身,查看巴登男爵夫人的呼吸与体温。那亲切和蔼的态度,正是原汁原味的艾尔娜。
“您莫激动,奶奶。您听医生说了。”
“一个深知事理的孩子,怎会长成这般模样?”
巴登男爵夫人以纤细的目光审视着不顺眼的孙女。那不够高雅之人,以露珠之类装扮,怎么看都是令人难以置信的面容。自她清醒以来,艾尔娜便守在病榻旁。
“这是城中的时尚,奶奶。最新的时尚。”
“流行?天哪。这卑劣的城市终究让你堕落了!”
艾尔娜那泰然自若地说出似乎永远不会从她嘴里说出的话,加深了她的悲叹。
艾尔娜解释说,与大公之事乃谣言,只是与在此地结识的友人游玩,产生了些许误会。那如哄小孩都难以相信的蹩脚谎言,反倒增添了谣言的可信度。
沉迷于流行,与不良之人混在一处,还觉不够,竟还住在男人家中。尤其看到被那可恶的王子迷得晕头转向而挣扎的孙女,不禁长叹。这既是迟来的懊悔,亦是痛心,只因绝不该将这孩子送至此处。
“我欲歇息了。”
摇头的巴登男爵夫人以疲惫的声音低语。
本以为失踪的艾尔娜现身,虽是奇迹般令人欣喜之事,可一想到她与浪荡王子的丑闻及那令人无语的模样,便莫名崩溃。这是二人之间次产生的感情裂痕,已反复多日。
“是,奶奶。”
呆呆望着她,艾尔娜乖乖点头。
“好好歇息。到饭点,我便唤醒您。”
于是,艾尔娜将座位让与格雷贝夫人,悄然离开病房。快步走到走廊尽头,站在可俯瞰医院院落的窗前,忍不住深深叹息。
良久,抬头,便见自己在玻璃窗上的面容。于艾尔娜眼中,这陌生的脸是为遮掩伤口而化的拙劣妆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