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刻意?抹去了聂家?的过去。
他顿了下,目光看向周身气场越来越沉闷的人,继续道:“聂森一子名为聂猗,刚满七岁,和荆州那位年龄不符,至于?为何最后也?给他改名为猗,只怕是霍将军怕他忘了故人,便用此名字用于?警醒。”
“若非方才你喊出他的名字,我也?不敢判定他便是聂猗,那位死去的聂家?大公子。”
霍真真怔住,他是聂猗,那荆州的那位又该是谁,再?不济他们之间至少是有血亲关系的,否则不可能长得那般相?似。直到现在近距离的观察,她才看出两人的不同?,这位明显比她所熟知的那位要年长一些?,气质更为成熟,也?更加沉闷。
一个背着?血海深仇长大,一个虽无?父无?母但却?在霍家?军里受尽宠爱长大,终究是不一样的。
只见聂晁按了按紧皱的眉心?,眼底透露出一丝无?谓的神采,嗓音平淡:“我现在名为聂晁,至于?你说的那位故人,无?论他是何人都同?我没关系。”
“聂公子,你觉得你能瞒得住吗,任谁看到这么两张相?似的脸会不把你们联系在一起?”江书砚反驳他:“宗卷上被人抹去的便是聂夫人当初已经怀有身孕,那晚被拼死护住的其实是你的亲生弟弟。”
“那为何?”霍真真按捺不住,问道:“为何父亲最后只带走了聂猗,而聂晁他…”
“也?许将军也?不知道呢?”江书砚提醒她。
只是突然多了一个襁褓中的幼童,没人会在意?他的来历和出生,而七岁的稚子早已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年纪,不会有人愿意?让他活着?的。
“救我的是霍老夫人。”聂晁突然出声。
霍真真瞳孔微微一震,眼底满是不可置信,诧异道:“祖母?怎么会?那时?候祖父已经去世,祖母早已不问朝堂和军中之事,她怎么会参与其中?”
她知道祖母曾经是个女将军,但自从生下父亲后就从未再?出现在军帐之中,十七年前的事情,为何她也?会参与其中,甚至能瞒着?父亲救下聂家?两个幼子。
陛下在其中又担当着?什么角色?
霍真真心?底的疑惑越来越多,她甚至有些?后悔临走之前没多问祖母几句。
“霍将军当初选择出走荆州其中也?有霍老夫人的建议,若非如此,恐怕我那弟弟长到六七岁,便藏不住了。”聂晁出声解释。
“所以,父亲后来不再?提起回京之事,也?是因为认出了聂猗的样子?”霍真真将心?底的疑惑问出:“你既知道他的存在,就从来没想过和他相?认?”
若是她,恐怕真的很难忍住,那是存留在世上的唯一的亲人,要用多大的耐力才能控制住自己不去相?认。
聂晁摇头?,他不知道霍将军是怎么想的,但他能继续护着?聂猗,已经令他心?存感激。至于?聂家?遭遇的那些?过去,他不敢有过多的奢求。一夜之间,家?破人亡,连他都要经历很长时?间才能反应过来,他怎么忍心?再?让无?辜的幼弟去承受他的这份痛苦。
他曾在远远的一角看过他明媚、纯真的笑容,这便已经足够。
那些?事,他做的成便做了。
败了,至少聂家?还有人在。
“你这些?年同?祖母一直有联系?你…若是一直有记忆,是何如…”霍真真眸光微闪,眼底夹杂着?一丝探究。
她没有问完,但聂晁知道她话里的意?思,任谁亲眼目睹过家?破人亡,又怎么能心?安理得的藏匿起来活到现在。
他能。
他只能选择忍着?,那砍在母亲背上的那刀,直到现在午夜梦回他还会想起。可霍老夫人说过,要想报仇,他就得先活下来,否则只会像个废物一样被那些?人如同?捏死一只蚂蚁那般轻松的杀掉。
所以他不能死,他像条断了尾巴的狗一样,藏在阴暗角落里狼狈的活着?,只有午夜的噩梦不断的提醒他,要活着?,要复仇。
“郡主觉得我该如何选择,是去荆州大哭大喊求霍将军为我做主,还是拿把刀架在脖子上,让陛下还我聂家?真相??”聂晁语气嘲讽,神色不耐的看向面前的少女,说出的话越发尖锐。
“霍家?从未放弃过你,否则,早已不问世事的老夫人那年如何会去救你。陛下又怎么会放任郡主来这里找你?”江书砚不疾不徐的开?口,他神色不变,只是淡淡道:“过去种种不能复返,既然我们已经来到这里,这次你会怎么选?是要将过去的事情完完整整的说出来,还是选择一个人去面对?”
“聂公子,许多事情,十七年前陛下和将军无?能为力,但现下情况不一样了,一意?孤行不如再?信一次这些?人?你不想同?你弟弟相?认,看他结婚生子?”
聂晁身子一僵,神色有一瞬的不自然,他闭了闭眼睛,在开?口,声音有一丝沙哑:“十七年前的夜晚,父亲被先帝诏令进?宫,而母亲也?在这一夜突然临产…所有的事情全都撞在一起。”
他弓起身子,双手扶在头?上,艰难的说:“母亲刚诞下幼弟,我们正沉浸在喜悦中时?,忽然有一批黑衣人闯了进?来,先是一声不吭的杀了所有的护卫侍女。”
“母亲…母亲…”他的嗓音哽咽起来,话说的断断续续:“她将幼弟塞到我的怀里,只说温柔的朝我说了句‘别怕’,然后拖着?刚生产完的身子,拿起佩剑就同?人厮杀。”
“可…可她身子本就虚弱到极点,却?硬是拖到霍老夫人的到来。那夜,七八个黑衣人将我们围在中间,剑挡不住的时?候她就用自己的胳膊,用她的后背去挡,衣服上的血、地上的血流了一大片,那件白?色的衣衫到最后全被染成了血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