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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玉僧五(第2页)

了疾一贯不多话,却忽然答非所问,轻声劝她,“大嫂,你也该把这宅子里的路记一记。从此这是你的家了,哪有家门也不认得的?”

其实月贞认得路,不过是寻个借口。但这话还是犹如一记榔捶往她脑子里敲了下。她来了这里几日便乱了几日,大家不得空过问她,她也自慌自乱了几日,没有空闲想后事。

原来在这乱糟糟发昏的功夫,命运就一锤定音了——她死了丈夫,那个“发胀的馍馍”没来得及为她打算以后,她像个没吃饱饭的人,娘家回不去,还得在这条路上独个朝前走。

她娘家一直没来人,才办过喜事的人家不能来吊唁,怕彼此冲撞。她也不得回门,统统给丧事绊住了脚。

她是一个人卷在这红白漩涡里,倏然感到些孤独惶然。她朝前紧追两步,将了疾背上的袈裟揪住一点,“你是常在那边宅子里住,还是常在庙里住?”

了疾朝背后抬了下手,把袈裟一弹,将她的手振下去,“出家之人,自然是离家而居。大嫂怎的问这个?”

月贞又要抬手去扯他的袈裟,又想起自己如今是个正儿八经的寡妇了。都说寡妇门前是非多,了疾虽然是个和尚,可也是个男人。

路上来来往往

的家丁仆妇,恐怕惹人非议。她把手收回去,握在袖里,在他后头轻轻叹息,“我在这里,除了太太,就只与你多少算是个熟人。我想你在家多住些时日,我好放心些。”

了疾回首瞥她一眼,转了回去,“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亲朋师友,夫妻兄弟,都有散场的一天。”

说得月贞悲从中来,四下里看看,已走进密匝浓荫处来,周遭没了人。

她鬼鬼祟祟地壮了壮胆,又掣住他的衣裳一点,“昨日太太还讲,你母亲记挂你,你就不常回家来陪陪她?庙里有什么好的,吃的白菜豆腐,睡的硬炕薄褥,哪里比家里?”

了疾向背后抬手,再度将她的手弹下去,“红尘痴缠,六根不净,还如何修行?”

他手里的菩提珠子打得月贞手背一痛,却不死心,再去揪住他一点袈裟。

然而又没话好讲了。他们不过说过几句话,论亲戚,这头还有亲兄弟妯娌,比他更近,她求不着他。

片刻的寂静里,浓荫里的蝉声一浪一浪地翻涌出来,叫得天昏地暗。

了疾却不再弹她的手了,回身睇她一眼,有些语重心长,“大嫂,天道机缘,即来则安。你不要怕。”

月贞被说中了心事,反倒不好意思地松了手,在后头亦步亦趋,逞强装样子,“嗨,我倒不怕别的,谁还欺负我不成?只是这家里我谁也不认得,前些日子只在房里不见人,还不觉得。今天到这里来,

猛地一看你们家好多亲戚,非富即贵的。我一个穷丫头,怕往后与他们说不到一处去,丢你们的脸面。”

了疾放缓了脚步,一颗一颗地拨动着菩提珠,“阡陌万千,并不是所有人都要走一条路。你过你的,他们过他们的。”

月贞上前走在他身边,重拾了一点信心,“你们这些做和尚的总把事情说得简单。”

“简单点好。”

月贞斜上去睇他一眼,太阳光刺眼得紧,衬得他的侧脸温和而肃穆。但他的温和淡得仿佛没有热度的,隔着敬而远之的距离。

了疾将她送到月亮门外便驻足。门内有几间空屋子,原本是用来招待逢年过节来的女客的。因为大爷死在屋子里,月贞暂且搬到这里来。

按琴太太的意思,等忙过后事,将那屋子重新装潢过,再叫月贞搬回去住。

月亮门里头静悄悄的,处处蝉嘶鸟啼,珠嫂子还在厨房帮忙没回来。月贞捉裙上了两个石蹬,回首招呼,“你要不进屋吃杯茶?”

了疾立掌在门下,朝有礼地微笑,“多谢大嫂,我不进去了。大嫂回去洗把脸歇一会,好用午饭。”

话音甫落,月贞肚子里咕噜咕噜叫了两声,她臊得红了脸,低头把那不争气的肚皮望一望,“我其实不怎么饿,我一向抗饿的。大概是哭得太久的缘故。可见哭丧也是个力气活。”

正说话,却听窸窸窣窣的,有两个丫头担着一个五层大食盒过来,喊

了声“鹤二爷”,又对月贞福身行礼,说是给她送午饭来。

月贞忙道谢,贴着洞门让一让,听见了疾清润的嗓音喊她:“大嫂,快进去吃饭吧。”

月贞饿得很了,不再与之纠缠,“耽误你吃饭了。”

他嘴里说不妨碍,然而终归是耽误了。大富人家,哪里会缺一顿斋饭吃。可他们出家人不非时食。

因为送月贞,了疾错过午饭,便饿了这一天。夜里回到那边府里去,掌上灯,手摄心念做晚课,反省这一天的修行——

大体上是没有什么有损心德之事。除了做法事时开了个小差,单独为月贞诵祷了一段经文。

他闭着眼想,不妨事,出家人怜悯众生,月贞也不过是众生的一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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