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能说没有衣裳?我愿和你披同样的战袍。国君让我们出兵作战,且修整我们的戈与矛。我们面对的是共同的敌人!怎能说没有衣裳?我愿和你穿同样的汗衣。且修整我们的矛与戟。我愿与你一同战斗!
打着“肖”字旗号的将士们踏着战歌的节奏以整齐划一的步伐,从西南方逐渐临近西平城下,战鼓雷动,歌声激荡,一声声一句句,冲击着戎寇的耳膜,恍若连大地都在为之震颤……
与之同时,西平关隘的西北方向竟也出现了一大队轻甲骑兵,他们却是竖起了硕大的“威武”旗号,由肖旭领着疾驰而至沿途激起一片滚滚扬尘。
“是肖家军,肖家中军和先锋军都来了!”已被围困十余日的西平某守将见此情形不禁激动得差点落泪,若再晚上三天或许就已破城,万幸、万幸!
当肖阳兄弟迎战西戎贼寇,一步步将其撵出大齐甚至绞杀过半的同时,京城夺嫡之乱也在电闪雷鸣间落下帷幕,三个皇子互相拼杀实力损耗过半,最终却偏偏由一开始消失了的九皇子异军突起坐收渔翁之利。
而后,他发表的第一项政令就是:参与皇城哗变的从犯既往不咎,朝廷上下全力抗敌。
等回到西南夷地区的婉如得到这些确切消息时,已是几个月后。
听说,当肖旭领兵救援西平时,西北军城也曾被戎寇围困,威武侯领着人数不多的军民浴血奋战几十日,直至大军回援。
那个平日里隔三岔五找茬的监军段荣轩竟也突然摇身一变,不仅亲自领了麾下的一队暗探斩杀数名敌寇头目,还搬出几大箱自己的私房钱做灭敌赏金!
听说在这国难之时,边地竟有一刺史弃城而逃。
好在其属官依旧坚守岗位奋力御敌,甚至他的媵妾也换上战袍领了一队娘子军扼守城镇,以血战七夜将士殒命过半的代价护住了一方百姓。
听到这里,婉如心里不由一紧,抬头看向正在念家书的嫂嫂求问道:“这,该不会是父亲吧?”
余初晴尴尬一笑,略略点头后回答:“是的,他没跑太远后来又被手下带回去了,这事情才算没有闹大,阿翁已经说了分家,大约等战事平息后就会……”
就会把二房踢出去免得又闹出什么祸害了崔氏一门,可怜文康却必须和这一家子牵连在一起,孝道压在头上无法可想。
“也只能,找个机会让他卸任了。”婉如神色一暗,有这么个拖后腿的爹真是叫人难受,不让他消停点肖家说不定都得被牵连,别做官了回家吃自己才能叫人放心。
正说着话,腹中宝宝突然猛一蹦弹,惊得婉如“哎唷”一声叫唤,而后苦笑道:“儿子别闹!唉,这绝对是个儿子,一点都不如姐姐听话。”
“闹腾才身体健壮。”余初晴笑着坐到小姑子身边,轻轻抚了她的肚腹,一脸艳羡。不知为何她和文康身体都没任何不对,却一直无法有孕,好在他不曾怪罪也没纳妾,这才叫人心里好过些。
“嗯,”婉如点点头,又拉了嫂嫂的手劝道,“你别心急,顺其自然便好,该有的迟早都会有。”
“不说这个,继续看信。”余初晴定定神,又开始给婉如讲她最关心的内容——肖阳此刻在何处。
当下,西戎溃败退兵撤到了西北,大齐危机算是已经解除,朝廷却不打算轻易放过这些贪心又凶残的敌寇。
创出火药新用法的肖阳领命继续追击溃兵,以期让他们十年、二十年不敢再回来侵犯大齐的一丝一毫领土。
这信是从京城肖家寄来的,其实他们也不知三郎具体身在何处,何时能得胜归来。
婉如不由抚着自己隆起的肚腹轻声一叹:“唉,我可怜的儿子,该不会等到你已落地那当爹的才能回家吧?”
“嗯,很有可能。会吓人一跳吧?突然蹦出个儿子,哈哈!他准头也太好了,不愧是神射手——就出征前夜那么一次……”余初晴咯咯笑着,打趣小姑子。
“幸好有他陪我呢,免得这长久的等待过于煎熬。”婉如自婚后还从没和肖阳分别如此之久。
也只有此时,她才更深切体会到骑马游街受人崇敬的“大将军”不是个能轻松得来的头衔,将军之妻所拥有的除了夫君带来荣耀,更多的却是背地里的支持与坚守。
也只有此时,婉如才能从“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这种诗句中读出浓浓的悲壮,从“君子于役,不知其期。曷至哉?”里看见自己那同样揪心的思念。
然而,为了腹中的孩子,为了眼前这正忽闪着眼睛望向自己的女儿,她不可以悲伤,不可以软弱。
需得要像清江郡主那样时刻以最饱满的精神气面对大家,告诉众人,三郎一定会打了胜仗平安归来!
而她自己,也会妥当照顾儿女,养好身体,以最完美的姿容迎接丈夫的回归……
几个月时间转瞬即逝,某日午后婉如正身披毛毡织毯倚在榻上小憩,忽然惊觉有人在解自己衣裳,她不及睁眼就一巴掌扇了过去,却被来者单手扣住了手腕。
定神一看却是黑黑瘦瘦的肖阳顶着满脸胡渣笑吟吟的望向自己,婉如愣了半晌,轻轻抬臂抚着他那粗糙了许多的面庞,眼眶微红含着泪呢喃道:“我该不是在做梦吧?”
肖阳还未回答就听得床榻内侧传来婴孩的“哇哇”哭声,他也同样愣神,瞪大了眼瞧向躺在妻子身边的那个浓密黑发壮实男孩,不由低语:“我该不是在做梦吧?”
“是呢,做了个梦,既长又累,却也充实而甜蜜。”婉如环臂揽住肖阳的颈项,顾不得他满身尘埃主动迎上了那火热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