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皇城,养心殿,一个身穿春青锦缎便服的中年人坐在茶桌前望着桌上的棋盘沉思,旁边一个锦服太监手捧井栏紫砂茶壶躬身而立,桌对面坐着一个道袍老者怀抱拂尘手捏一枚白子缓缓落子,忽的心有所感,抬眼望向皇城北门外,又看向眼前的中年人-燕国的皇帝李璇。感受到老道的目光,李璇并未抬头,举起一粒黑棋,落子侧星呈劫争之势,“云妃当年在世之时就爱缠着寡人手谈,臭棋篓子一个还喜欢下,嘿嘿嘿,输了就不依不挠的,每次寡人都得让着她,很是恼人,现在人不在了却又总想起她来,国师啊,你说寡人是不是老了?九五之尊于贫民何异?老了就总是喜欢回想着过去,唉,我们这样的老人,也是死一个少一个了!”说完身体向椅背靠了靠。
“陛下春秋鼎盛,气血正旺何来老字一说,想必陛下还在为当年的事情耿耿于怀?思虑伤脾,龙体要紧,不可思虑太多,一会儿我让云潇给您送点静心丹过来。”
“罢了,寡人有点乏了,今天就下到这儿,你退下吧!”说完挥了挥衣袖,缓缓的闭上了眼。
一旁的捧壶太监闻言连忙放下茶壶,向着张璇一揖,回身对国师叩手:“国师大人,您请随我出殿!”
燕国国师张道闻言起身告退随着太监走出养心殿,出了皇城径直来到钦天监望星楼,这里是全京城最高的位置,可以俯瞰整个京城。观星楼楼顶站着一个瘦削的中年儒生,护国候-林庆之身着青衣头顶儒冠,双手交叉背后望着城北凝思,听见脚步声也并未回头。
“国师大人是不放心本侯吗?”
“候爷多虑了,老道刚从皇宫出来”
“陛下什么意思?”
“陛下老了,有些念旧了”
“那孩子,国师的意思?”
“过去的事情,只能留在过去”
“国师,能留下他?“林庆之沉默半响望向张道
“他想走的话,这个世上没谁能留下他,但……”张道眼望北城摇摇头又点点头,顿了顿,前话未尽却笑笑自嘲“老道,老道,人老道消,老骨头经不起折腾了,身子还有些乏了。”
林庆之再次沉默下来,心中暗骂老狐狸,又望向北门方向,略一沉吟向着张道拱拱手“国师大人为国操劳是该好好歇息保重身体,那本侯便去见见老友,叙叙旧!”言罢抬脚跃出观星台向着北门掠去!
张道手捏拂尘目送林庆之远去,又回头望向皇城喃喃自语“为臣者,当为君忧。”
北城,西柳巷中,两股暴烈的气息相撞,半巷房屋道轰然倒塌,哀嚎遍野,已然成了一处人间修罗场;此时的王小鱼身体已经毫无知觉,眼睛也无法睁开,神智感知却异常清醒,浑身无法动弹,任由柳相将他提在手中跨向北城门,行至大门处柳相停下了脚步。
城门口,一袭白衣,一袭青衣,相对而立。
青衣如新,儒雅飘逸,白衣染血,天风浩然。
“林庆之,你终于来了!”
“我来了,你却又要走了。”
“十六年了,如今位极人臣当真是意气风,这么急着想杀我,就不怕功高盖主?”杀人诛心
“是啊,一转眼十六年了,全天下的人都在找你,我也找了你十六年,都以为你已经死了,你为什么没死?,你为什么不去死?”林庆之并未接柳相的话茬。
“怎么?害怕看见我就想起你所犯下的罪?再用我的死为你加官进爵?”柳相轻蔑一笑:“在说你杀得了我吗?十六年前你打不过我,十六年后你依然不是我的对手。”
“十六年前你为了她杀入皇宫,身负重伤,而今又中了匡天无的大悲掌,伤上加伤,我不知道你哪里来的信心能够赢过我手中‘天下’”林庆之伸手虚空轻轻一握,一柄银白长枪出现手中。
“你还想带着这小子离开?他已经活不成了,全身经脉俱断,若不是你一口先天真气护住心脉,此刻他已经是个死人了,何不放下他独自离去,少了这个累赘,我确实没把握能留下你!”
听闻此话王小鱼如五雷轰顶,目眦欲裂,大脑一片空白,没想到我王小鱼今日便要命丧于此,心下惨然,一股绝望之情就如潮水翻涌,我还没好好看看这大好人间,好好享受这世间繁华,难道我就这么平静的死去了?并且柳相和眼前这个林庆之好像都认识我,似乎和我又什么关系,可我只是老王头儿捡来的一个弃婴啊,难道我的身世另有文章?他娘的,别不是他俩认错人了吧?罢了,反正我已经是个将死之人,想那么多作甚!这一连串的问题纷乱的信息冲击着王小鱼的大脑,加上体内翻腾的气血使他头疼欲裂。
柳相低头看着手中的王小鱼,陷入回忆,沉默半响喃喃道:“这个孩子,很可怜,我答应过她要护他周全,今天我必须带走他,受伤又如何,看看到底是你平天下,还是我快意恩仇!”说着便将王小鱼轻轻的放在地上,站起身再次望向林庆之。
“这些年我于陋巷之中偶得一剑,温养十六年,此剑名:剑问苍天。今日递剑便叫天下人知我心中意难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