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一听就知道太后生气了,却依旧是在第一时间就帮着蒋贵妃辩解了两句:“母后,贵妃她回来的时候车马劳顿受累了,并非故意的。”
太后冷哼了一声,并不预在这个问题上多加纠缠,让皇帝坐下了,摆出了一副严肃的面孔来:“皇帝,有些事,你我母子,也该好好谈一谈了。”
陛下一愣,就听见太后将身边人并大皇子都打发了出去,殿中空余了对坐的两人。
“皇帝到底是怎么想的?你宠着贵妃,哀家从未拦着你,但是,你可曾想过这万里江山,日后是要有人继承的?”
陛下在片刻的怔愣之后,也严肃了起来,脸上一直挂着的笑意消失,直直地看入太后眼中去。
“母后呢?母后又是怎么想的?”
久居上位的两个人拥有相当的气势,并没有谁愿意轻易地服输,一时间两人对视,就那样僵持在那里。
直到外面似乎是二皇子的一声笑,方才打断了这种对峙。
太后轻轻地叹了一声,疲态尽显。这个时侯,才能看出来,她已经不年轻了。平日里就算是穿着老气的衣裳,周身的气息也不会让人觉得她已经老了。
“原本你膝下空虚,你又摆出那副独宠的模样来,我怎么能不胡思乱想。幸而后来青儿出现了,后来又有人有孕,我就知道,你只是不愿意。”太后平静地说,“但是我不明白,你为何要摆出这副姿态来。”
陛下眸中闪动着说不出的情绪,似乎是嘲讽,又似乎是悲哀:“母后怀疑过儿子不行,就没有想过,儿子是真的与贵妃两情相悦?”
太后惊讶地睁大了眼,随后又摇了摇头:“当年你与荣嫔……也是两情相悦。若非如此,冯家不会让她入宫。”她凝视陛下,轻声说:“自古帝王多无情。”
陛下轻笑:“母后,您说的,是您的儿子。”
“你若是有情,怎会纵容贵妃毒杀荣嫔?”太后平静地抛出了这样一个大消息,让陛下在那一瞬间僵硬在了那里。
“惜惜……不会做这种事。”片刻之后,皇帝坚定地说,抬头凝视太后:“就算母后对她有所不满,也不该这样冤枉惜惜。”
太后冷笑了一声:“所以说,哀家也是奇怪,哀家怎么就养出了你这样一个儿子。”她沉声说:“皇帝以为,哀家会空口白牙地来说贵妃的不是?”
不屑的视线从陛下身上扫过,太后冷声道:“这件事,还是哀家帮着压下去的。后宫中一个嫔妃被人毒杀……这样的事情闹出来,前朝就要乱了。”
“朕不相信。”皇帝依旧很是坚定地说,“朕不相信惜惜会做这种事。她连一只蚂蚁都舍不得踩的人,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荣嫔在冷宫中待了多年,想是身子早已亏空,才去了。与惜惜无关。”
太后凝视皇帝,轻叹:“哀家也是这样对外面说的。只是皇帝,有些事不是你不承认,就能当做没有发生过的。你如今膝下只有青儿和小二,小二还是那副模样,你可曾想过,若是青儿知道了这件事,你又该如何?”
“他不会知道。”陛下一开口,还是暴露了他内心的想法。他还是相信了太后。
“世上没有天衣无缝的事,”太后疲倦而冷淡地说,“除非知道的人都死了。”
“你若是还要护着蒋惜惜,那就自己动手,帮她扫尾。”
太后垂目,眯起眼显出十二万分的疲惫:“也让你看看,你宠在手心里的女人,到底是个什么货色。”
陛下沉默不语,好一阵之后,才凉凉地说:“她不是母后你送到朕身边的吗?怎么,如今又后悔了?”
☆、殉葬
太后瞪着陛下。
那双凤眸中燃烧着愤怒:“皇帝,哀家在你心中,就是这样的人?”她的声音不自觉地越说越高,“在你心中,哀家就是那种为了控制儿子将来路不明的女人送到儿子身边的人?”
愤怒燃烧过后,疲惫侵袭而来,她盯着陛下,一阵倦意涌上心头。
“罢了,原来在皇帝你心中,哀家不是你的母亲,而是一个处心积虑想要害你的人。”
她似乎是在笑,可是那笑容看得陛下莫名地心酸。“哀家倒要多谢皇帝你还供养着哀家了。”
陛下凝视着太后的脸,安静了片刻,轻声问:“不是母后你送过来的?”
“哀家要送人,也断然不会送她那种身份不明的女人。”太后冷淡地说,“宫里面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为何非要找那样一个人。”
陛下沉默着,没有反驳蒋贵妃身份不明这句话。
好一会儿之后,他才放低了声音,仿佛是自言自语,又仿佛是在对太后说话:“当时……带她过来的,是母后身边得用的嬷嬷,说着是母后赏赐。”他的声音更低,似乎怕被人听到:“这种时候,朕怎么能不相信。”
太后的表情越发地冷淡了下来:“原来,皇帝是知道蒋贵妃身份不明的。”她起身,一步一步走到陛下身边,手指轻轻地按在陛下肩膀上:“在皇帝心中,哀家这个母亲,是什么样的?”
“难道,就是让自己的儿子不痛快而存在的吗?”
陛下沉默着不说话,在心中默默地回答——是一个偏心的母亲,一个合格的太后。
但是他没有说,他任由太后的手落在自己肩膀上,许久之后因为得不到任何回应而慢慢地拿开,太后身上那熟悉的香气一点一点地远离。
“此事……哀家会查清楚。”太后的声音又降低了一点,带上淡淡的凉意,“只是,事到如今,皇帝你可还想要留着蒋惜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