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夜间巳时,所有人,卸货点集合!”一个和前几日管事的管饭的衣着装束差不多的人入舱,扯着大粗嗓门,通知大家今日是晚上开工。
“巳时?那不正是就寝时间?还让不让人睡觉啦?”一列三床的抱怨了。
“哎,算了,谁让自己命苦,没福气生在富贵窝长在锦绣堆,不得不来这儿挣俩苦力钱呢?”他的抱怨还没开始“战争”,就偃旗息鼓了。——迫于生活的无奈和袋中无银的窘迫。
巳时将至,所有人前后脚都到达渡口卸货处,此时的宸京城京霞渡口依然船来车往,一艘又一艘的大小货船不停入渡口,灯火如炬,繁忙赛过白日。
宸京城建在锦带河边上,故而有渡口,货物可以走水路由此运入宸京城。
“嘿,你们听说了吗?下个月初五就是陛下五十岁诞辰。这一船又一船的,运的都是给当今陛下五十岁诞辰的贺礼。”一列八床的瘦高个悄悄跟站他边上六列七床的胖高个说着。
“还有一些贺礼船,会在下个月初五陛下生日前,6续由水路6路到达宸京。”胖高个似乎知道得比他还多。
“那艘船用层层黑布裹得严严实实,是什么稀罕物件?”三列四床的指着刚入渡口一艘船,一脸纳闷。
“我倒是觉得气氛有些许诡异,重兵把守,草木皆兵,颇为奇怪。最奇怪的是,谁家贺礼拿黑布罩住啊?就算是为了一路安全不被人现,好歹也用个明亮喜庆点的颜色吧。”二列十一床的不止纳闷,甚至有所怀疑。
“皇宫大内的事情,是你们几个能随意猜测随口蛐蛐儿的么?”管事的声音在他们背后突然响起,“快,滚去,把剩下的箱子都搬了。一个个吃一大桶,干芝麻绿豆点活。”
在渡口交货开箱查验时,王峪见到了七州十二湖的奇珍古玩、嶙峋多形的墨州山石、陈又正等人名家字画、产自异域的珍珠玛瑙……让人目不暇接,饶是自己这个曾经的右相之子也叹为观止。
“据说,还有来自小西郎国的宝马呢,据说其高其长均赛牛。只不过,走6路,不走水路。咱没有见一见的眼福呀。”小九叹气道。
旁边另外一支船队看上去也格外精神气派,打头的船宽约四十尺,两边各高高悬着昼夜不灭的灯笼。此时虽已是夜间,且船快入渡口,但每艘船上船头、船尾、船中仍有装束统一、身上佩刀、全部身长均已过七尺的人分点而立,他们在黑夜中眼如鹰地警戒着一切可能存在的危险,保护着这一支船队。
“那艘船是谁的?”
“船头灯笼上不写着“梁王”么?应是当今圣上幼弟梁王的贺礼船。”
“往后看,他们不是一艘船,是一支船队。这艘是领队的,后面还有。”王峪道。
“果然呢。”
梁王贺礼船上。
“终于到宸京了。这一路,多少提心吊胆。”船上一个守卫见京霞渡口,也就是他们此趟任务的目的地就在前方,终于可以说说话了。
“是啊,等一会儿卸货了,咱们这趟半个月的差事也算是落地了。”旁边的守卫裹嘴成圆型,长舒一口气,应道。
“阁下何人?”船排队入渡口时,渡口管事的依例向带队人提问。
“吾等奉命押送梁王贺陛下五十岁诞辰贺礼入京,现有大船一艘,小船七艘。”梁王船队打头人抱拳说明。
“麻烦出示水路通关文牒。”管事的道。
“去取通关文牒。”打头那人吩咐旁边的人。他原以为就领队船头那两个大大的上书“梁王”二字的灯笼不知比通关文牒好用多少倍,故而未提早准备,结果靠岸时仍被要求检查文牒。他脸色稍微有点挂不住,但并未怒,毕竟对方也是照章办事。
“差爷,这是我们的通关文牒,请过目。”接过旁边人递来的文牒,打头那人递给渡口管事的。
只见一本赤色通关文牒,上有“云霓国京霞渡口都水监”几个正楷字,底下有都水监冯与正的亲笔签名。有效期从和庆八年十二月十五起,为期三个月,途经路段为晋南渡口到京霞渡口共三百里水路。
一个又冷又慢音量又细的声音道:
“冯与正是新上任不到半年的都水监长官。”
“他初掌京霞渡口,非科举入仕,不知道背后是哪位。”
“上一任都水监长官任平起非正常调动或按规致仕,是以一级渎职之罪这样的小罪入狱,后来没多久离奇暴毙于狱中。”
是周奇开口说话了!周奇,你居然识字!还如此不简单!
“若查验无误,请放我们靠岸卸货。”梁王船队前方打头人拱手作揖道。
“如若没什么问题,还请放我们靠岸卸货,我们的卸货人已在岸上候着。”见渡口管事的无回应,打头人重复了一遍。
打头人在黑夜中再也没能出声音,轻微“咔”的一声,他被要求验通关文牒的“差爷”捂住嘴拧断了脖子拖到暗处暂时藏匿了。
“我们是来例行查货的,确保船上无威胁京霞渡口和宸京城安全的物件。查验无误后,你们即可靠岸卸货。”这位“差爷”从船头入船内,向船内守卫道。
他们穿上穿的渡口差爷的衣服、装束和令牌皆是他们偷来的,夜色笼罩下,连打头人都未能第一时间辨清。
船上其他人一时之间难辨真假,为不耽误卸货,只得照做。
岸上,卸了一个时辰货坐在箱子上休息的王峪听到空中一声响,赤色烟弹在黑夜中出的烟不甚明显但仍能看见。接着他就感觉有人摇晃自己的裤腿,他低头一看,是个着装颇类似于梁王船上守卫的小矮人,小矮人哀求道:“救救我们,救救我们,有人截梁王的贺礼船队……”
他旁边另有一个小矮人接话急道:“黑夜中从船头和船尾两边同时上人,悄无声息地杀了守卫,我们两个因为武力值和身高都不够,只是守底仓的,现情况后,幸得搭底仓外的船跑出来,逃过一劫,特来叫救兵。”
说话这俩果然够矮,在低矮的货船底舱能直立,爬底舱的窗也能顺利穿过,换了高的壮的可能还真不行。他俩没有选择直接与来人决斗而是就近搬救兵,也是知道凭自己的战斗力,基本毫无胜算,不作白白牺牲,不如搬救兵,或尚有一线希望。
“渡口管事的差爷们呢?”王峪问。
“当值的都被解决了,衣服都他们扒下来了,不当值的应该都在家呼呼睡大觉。”小矮人无助地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