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问他好不好。事实上好不好又能如何?当年帮他一次已是多余,轮烜没可能再管他的闲事。
“怎么来弘启了?”见他一脸局促不安的样子,轮烜随意的开口问道。
记得当初要了巧春没满一年,欢情便被人赎了身子。想来娼馆管事的不会一直养着个不能赚钱的小厮。到了这个岁数,巧春也该是跟了人的。只是他这般懦弱无用的性子在弘启这种地方最是危险不过。没点子手段,不知道哪天就把小命给丢了。
听到轮烜发问,巧春怯懦的抬眼看了看轮烜,几度开口欲言却又咽了回去。
“不方便说就算了,没关系。”轮烜微有些好笑的瞥了他一眼。本就没有用心聆听的打算,他不愿说反而清静。
“不!不是……”巧春慌忙摇头。他早已不是以前那个懵懂的童儿,哪会听不懂轮烜话中的疏离与不耐。他若是识趣,此刻原该告辞离去,但轮烜已是他有可能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怎么样也该试试。
主意一定,巧春身子一侧,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刀爷,巧春求您看在往日的情份上,救救欢哥儿吧。”
“欢情?他怎么了?”轮烜眉头不由一紧。
说起来这欢情与轮烜还当真有些情份,当年两人间的相处方式,怎么看也不能算是欢场上单纯的□交易。无论身上有钱没钱,只要轮烜开口,欢情便肯将一付温软火热的身子交由他任意需索。就算欢情当时有客,他也会特意叮嘱小厮给轮烜烫上一壶好酒暖身。欢情能如此待他,一来是贪他情事上的手段了得,二来也是轮烜无论怎样亵玩调弄,都会时时关注欢情的感受,从未将其视为娼妓肆意发泄。这份宠溺与体贴对欢情来说也是份独特的体验,不免让他割舍不下。况且肯让轮烜成为入幕之宾的,整条烟柳街上可不只他欢情一人。虽然轮烜在他面前从不会提到其他娼伶的名字,但在这条街上又哪里来的秘密。
轮烜与欢情的关系一直持续到他被人赎出娼馆为止。临去那夜,欢情特意要人将轮烜唤来。房中不只有一壶点燃周身欲火的烈酒,还有一只不知飧足的妖娆欲兽。一夜间,两人几近癫狂。不过轮烜至今仍记得那夜,并非是被欢情的肉腻骨香勾去了魂魄,皆因天亮时分,欢情脸上那肆无忌惮的泪,和唇边那如火般肆虐蔓延的笑。
整整一天,轮烜一直赤裸着躺在欢情的床上,静静的看着他仔细洗去身上的情欲痕迹,看着他缓缓将自己赤裸的身体包裹起来,看着他一步一步离开自己的视线。自始自终,欢情都没有再看轮烜一眼。自始至终,轮烜也没有要起身的打算。
看见轮烜眼底略微显露出一丝怀念的意味,巧春连忙将两人的遭遇一一道来。
却原来当年欢情只觉此番跟了人去便是长久的相处,然而以男子之身侍奉枕席终究比不得女子,起居之间总要有个体己的小厮才好生活。故此临去之时竟倾尽所有将巧春赎买出来,依旧作为小厮带在身边。怎知那人赎他只是贪图一时的新鲜,加之家中妻妾成群,没过多久,他对欢情的宠爱便冷了下来。而巧春的性子本就懦弱柔软,欢情一旦失宠,他的日子便愈发的不好过。欢情见他处处受人欺侮,气不过说了几句,不成想却惹怒了一位正得宠的夫人。没过多久,他便被三名陌生男子强行闯入房内,肆意凌辱。就连想要救人的巧春也未能幸免。那三人事后更是向闻讯赶来的男人咬定是欢情生性淫荡,不甘寂寞,勾引几人相会。一旁的巧春已虚弱得口不能言,只余欢情一人声声喊冤。可那男人也不问青红皂白,命人狠狠抽了欢情二十鞭子,便将二人一起卖入了本地的娼馆。
“你可是要我赎你们出来?”轮烜听到此处,不禁挑了挑眉,温和的开口道。
以他如今的能力,赎两个娼倌出来可说是易如反掌。只不过赎出之后如何安置两人却是个问题。
“巧春不敢如此奢望。只是以欢哥哥年纪,在馆中已是偏大,筋骨也不如往日绵软。馆中的爹爹却说他经验老道,人又懂事、乖巧,净要他应付那些虎狼性情的客人。欢哥哥就是再怎么懂事也被弄得处处是伤。前些日子馆里来了一对出手大方,性子却是极狠的兄弟。几天时间便有三个哥哥生生被他们……,那情状让人看了就胆寒。明日晚间那两人还要来馆里,爹爹已经答应了他们要让欢哥哥伺候,这……这摆明了是要欢哥哥的命。也是巧春没用!爹爹不许巧春替欢哥哥分担,巧春除了替欢哥哥裹伤上药,就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
“你到底想让我做什么,直说便是!”听着巧春越来越趋向自责的话语,轮烜不禁微有些不耐。
就算不是娼馆里的倌儿,一样会遇到要命的麻烦。区别可能也就在于倌儿的死法相对单一一些而已。这世道,谁该被同情还真不好说。因此巧春努力想要勾起轮烜同情之心的举动,在轮烜来看实在有些多余。无论他是因为什么而生出帮欢情的心,都绝不可能是因为什么狗屁同情。
“刀爷明晚能不能去一趟,如果您非要点欢哥哥的牌子,或许爹爹会看在您的面子上……”话没说完,便见轮烜皱起了眉头。巧春脸色一白,连忙补充道:“自不会让刀爷破费的。巧春虽然没用,这几年也攒下了一些体己钱。给欢哥哥赎身虽然不够,但用来买他一夜应该没什么问题……”
“那以后的日子呢?不过了么?你认为的钱可以买他几夜?我又能为你们留下多久?”轮烜略一挑眉,淡淡的问道。
肯为欢情做到这等地步,不可否认,巧春的表现很让轮烜意外,但他的方法却不可取。且不说巧春的钱是否足够,这欢场中的规矩也不是说坏就坏的。弘启城轮烜可是头一次来,谁知道这里面的水有多深?
轮烜的问题让巧春一阵怔愣,随后整张脸血色尽褪。他颤声道:“巧春以为那兄弟两人必不会长留弘启,若是将明晚躲过,或许他们……”
“或许他们就走了么?”轮烜略显不屑的接口道,但见巧春低垂着头,两串泪珠儿重重的砸在他略微颤抖的手背上。
“其实……这些巧春都知道,……可我是真的……没办法了。”说着他膝行几步,伏在轮烜脚边,捉着轮烜的裤角急切的开口道:“刀爷,巧春知道自己不配,但只要刀爷肯帮忙,巧春必定会好生报答刀爷。这几年巧春跟欢哥哥学了不少,求刀爷试试好么?”说着暧昧的舔了舔嘴唇,便要拉开衣襟。
“这又何苦……”见他泪痕未干却已强迫自己在眼角挂上春情,轮烜轻轻叹息,附身将偎靠在他腿上的巧春扶抱起来,放在一旁的椅子上。“你只管把那两个人的样子说得仔细些就行了,其他东西,我不缺。”
“……您真的……肯帮欢哥哥?”巧春惊喜不已,带着小心的问话中满是不可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