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长令黑衣陪风练习,风怎会这般幼稚。”风伏身说道。语气虽然恭顺,可低垂的脸多少有点黑。
轮烜暗笑着将他拉起。“好了,我答应了黑衣,参赛的行李由我们负责。你只管多给他准备些衣物也就是了。”
将所有琐碎的准备工作都丢给风负责,轮烜招来十五名罗魔,仔细安排了一下自己离开以后的族内事务。
索可族的族务向来庞杂。名义上一族之长有最高的决策权,但事实上多是将主要的机构交由四名随侍负责监督,其余便只当没看见,任由族中各堂执事作主。依着轮烜的性子,对这些麻烦的事情向来是不耐的。更没有处理的经验。但生存的本能令他无法容忍将与自己相关的事务交到其他人手上。因此培养自己能掌控的人手处理族务是轮烜当上族长以来一直的想法。
原本这十五名罗魔不过是族长的近卫,只负责族长安全。说难听点,不过是些只听命于一人的高级打手。一般来说,这样的人根本不能参与族内事务的处理。但这些规矩到了轮烜这里一概成了摆设。在轮烜心目中,既然连族长都能恬不知耻的参加梵城武斗会的角逐,让近卫参与处理族中事务自然也没什么关系。所以当这些罗魔完成了轮烜的试炼,对他献上忠诚之誓后,轮烜便花了很多心思了解他们战斗之外的能力和特性。除了太微、紫桓、天市这三个脑之外,作为罗魔耳目的睦、仲、柳和纯;作为喉舌的皋和季;作为协调的巧和桂;作为肢体的朽、良、辜和严,这十二人各有其独特的才能。罗魔向来是以合击闻名,但轮烜却认为以这十五人的资质来看,单单作为打手实在是有些暴殄天物。
于是这些日子以来,轮烜一直有意的将各种事务交给他们代为处理,借此锻炼他们的能力。对外只说是传达族长的命令,就算其他人有所不满也无可奈何。所幸他们并未辜负轮烜的期望。罗魔间奇妙的感应和信息传递使得无论哪一个罗魔接到任务,都可以轻易集合所有人的能力去完成。这样一来,轮烜倒像是拥有了一个合作无间的优秀族务处理团队。
每次武斗会都会持续一月有余。再加上往来梵城的时间,轮烜这一去少说也要数月之久。在他离开的时间里将会由何毅和纱琳配合天市伪装成族长尚在族内的样子。其余的罗魔轮烜一个都不打算带。如果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他也活不到今天。
旅途(下)
五天的时间并不算长,但做好出发的准备却也足够了。将族内的事务交代完毕后,轮烜命风将体内的术力封印至低阶,俊逸不凡的相貌也化作一个温雅清俊的平凡随侍。然后两人便趁着清晨人少,夹上包袱、牵上骑兽,蔫不出溜的来到镇口。
其实能够参加梵城武斗会,往大了说是为族争光,往小了说也是光宗耀祖。哪一个参赛者不是意气风发。当然,多半还要在族人殷切相送之时说些个豪言壮语,彰显一下自己为族争光的信心和气势。结果轮烜这一族之长却将自己弄得活生生像是要去做贼。风是不是委屈轮烜是不知道,他自己倒是大感逍遥。到底是散漫惯了的性子。若不触及生存的本能,轮烜自觉是个温厚仁善、不喜张扬之人。不过这一点旁人是否认可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本以为两人清晨便出发,应该最早抵达镇口。结果沈和黑衣两人竟都抢在了前头。沈这次参赛算是带着“全家人”的嘱托,因此比较起看来毫无斗志的轮烜,稳稳坐在高大骑兽之上的沈便显得格外英气逼人。而黑衣则静静的站在距沈最远的一棵树下。若是不注意,只怕便要融在枝叶的阴影里。
“呦~大家到得都很早嘛。”懒懒的打了个招呼,轮烜笑眯眯的晃了过去。既然要与沈同行,轮烜自然而然的摆出了初见他时的懒散模样。与已渐习惯轮烜心性的风不同,见多了轮烜狠辣嘴脸的黑衣,此刻着实有几分不惯。语气自也冷淡非常。
“你只说五日后,没说时辰。”
“呃……”轮烜一愣,这才想起自己当时对黑衣的交代确实太过简洁了些,而当时离开的也确实仓促了些。“抱歉!你等了很久么?”轮烜淡淡的笑道。口中道歉,其实他心中并无多少歉意。只是当看见黑衣被露水打湿了大半的肩膀,终究是心头一软。
“哼!他就是你不让我小看的随侍么?”黑衣哼了一声,便将话题转开。好不容易得到参加武斗会的资格,直到号牌在手黑衣仍然觉得缺少了几分真实感。这种心情又岂是轮烜可以理解的。他自然也不会告诉轮烜自己入夜后便来这里等候的蠢事。
“对,他就是我的猫儿。”轮烜懒懒的搂过风,揉揉他的脑袋,将下颌架在他肩上说道。
“爷让猫儿另外准备的行囊是给哪位大人的?”风恭顺的垂首道。一来是不想让黑衣将自己看得太清楚。到底是曾频繁交手的人,若是被看出端倪就糟了。二来也是提醒轮烜不要冷落了一旁的沈。
风这样做的本意固然是为了调和众人间僵硬的气氛,但也并非没有私心。就算轮烜再怎么嗤之以鼻,在绝大多数族人眼中,黑衣仍然是个下贱的杂种。若不是何长老的安排,想必沈定然是不肯与黑衣同行的。如今几个人碰了面,轮烜若只顾着与黑衣闲聊,沈未免着恼。虽说真冲突起来,沈百分百讨不了好。可那个沈以后总归是要与自己一起侍奉轮烜的人,现在帮他一把,将来相处时自己的立场便主动多了。
听到风的话,轮烜了然浅笑道:“东西是给黑衣的。把骑兽牵过去吧。”冲着黑衣摆摆手,转身向一旁骑兽背上的沈走去。
“嗨,又见面了。”因为不习惯将咽喉的要害暴露出来,轮烜没有靠得太近。
“你竟然允许随侍称呼你‘爷’?”沈略挑起眉,讶异的问道。
“怎么,不行么?”轮烜微笑。
“也不是。只是有些意外而已。”沈摇摇头。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轮烜发现沈一直以来对自己隐约的敌意在这一刻竟似莫名消失了。
其实说穿了也不奇怪。沈一直认为轮烜是何毅准备让族长收下的另一名随侍,所以无论轮烜再怎么殷勤友善,他的内心总还是有那么一分半分的在意。何况以轮烜淡漠的性子,对他嚣张挑衅固然不太可能,却也殷勤友善不到哪里去。不过由于随侍誓约的特殊性,即便是高阶族人也无法再担任随侍的同时保留自己原本的随侍。如今见轮烜竟然有个宠爱到不顾旁人轻鄙,公然使用入籍之妻称谓的随侍,之前的猜测自然不再成立。甚至于沈多少还有些羡慕那个叫猫儿的随侍可以得到主人这般亲腻的对待。
想不明白沈搞什么鬼,轮烜抓抓脑袋,懒懒的笑道:“总之,接下来要相处一段日子了,沈就直接叫我清吧。”
“我们可以出发了么?”沈点点头,温和的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