鹧鸪急切而凄厉的叫声在山林中此起彼伏,搅的人心烦意乱。
云蔓仰躺在草地上,胸膛因急促的呼吸剧烈起伏,看起来更加……呃……波涛汹涌。
扭过头朝着站在不远处,嘴里不断出嘈杂鸟叫的黑衣人,断断续续的呵斥道,“别再叫了……头疼!”
“极奔跑带来的缺氧感会使你呼吸的频率和深度增加,按理来说……你该觉得肺疼。”
“闭嘴!说正事!”调整好呼吸的节奏,云蔓坐起身,嗓音幽冷,“突然让我以最快的度过来见你,不会没有特殊的理由吧?”
“挺有长进的,终于学会克制自己的情绪,百鸟的领果然有些本事。”
云蔓垂下的眼睑中隐藏着飘忽闪躲的目光,“我……我只是……”
“只要不影响大局,我跟本不在乎你怎么样。”刻薄的冷笑一声,不耐烦的打住了云蔓接下来的话,“一块令牌在白亦非手上。”
嗯??就这???
“哎呀呀~这真是个及时的消息~如果能早说十年~那可就更好啦~~”云蔓阴阳怪气的语调里透着难以忽视的怨恨,“除了他,还会有谁,当初就是他……等等……一块令牌的意思是?”
“他还留下了另一块令牌。”古井无波的表情下泛起涟漪,陷入往昔的眼神带着怀念和钦佩,“就算已经离世多年,韩国的千秋风云也依然不过是他的掌中之局。”
“可他们……不还是……”泪珠顺着眼角滑落,染上了眼尾浓艳的胭脂,晕成绯红,像是流着血泪的含怨厉鬼,“你打算怎么做?”
“什么都不做。”抓了一把掺着碎银粒的豆子扔在了地上,山林间觅食的饥饿鸟儿被吸引着飞扑上来。
“这个消息,是我送给夜幕和白亦非的饵料,我们的目的是得到令牌,至于寻宝……呵,就让他替我们去操心吧。”
捡起地上被飞鸟啄食剩下的银稞子,塞进云蔓腰间的荷包。
“百鸟的领是个很好用的工具,但你最好记住……”鹰爪似的大手一把拽过云蔓胸口的衣襟,垂下的蒙面黑纱扫过喉前薄薄的肌肤。
“别把自己搭进去,更别招惹不必要的麻烦,我不希望自己十年的心血因为你的女人心思付之东流。”
指尖稍加用力,被豆蔻汁液染成粉嫩的指甲溅上了更为妖艳的红,云蔓皱着眉拍平被弄皱的衣领。
“在目的达成之前,我也没有将自己折在姬无夜那个蠢货手里的打算。”
跃上树梢,俯瞰着远处那原本高耸伟岸,却在此尽收眼底的渺小雀阁,“我是暗卫!是拱卫主上的坚盾,是肃清叛逆的利刃!别小看女人的力量!”
————血衣侯府书房————
青灯如豆,引燃了染着血污的泛黄信纸,映着雕像似冷峻的眉眼,明明灭灭。
遗忘一个人到底需要多久呢?
他用了不到十天的时间就淡忘了那个被称之为母亲的女人,可哪怕名字都已经从所有典籍中抹去,世人却还是记得以死亡和恐怖笼罩他们的女爵。
他用了过十年的岁月去亲手消磨掉他存在过的所有痕迹,可就算城墙坍塌、庭院荒芜、尸骨无存,从前的记忆依然历历在目,可世人却早已忘记了那个为了保护他们战死沙场的将军。
白亦非看着陈旧的纸张在火光中化为乌有,挥手熄灭了屋子里半数的光亮。
对于委身于黑暗的这双眼睛,任何光芒都太刺眼……太惹人生厌了。
“流沙已经收到她放出的消息了?”
“是,那封密信属下已经看过了,这是记下的内容。”风眠将准备好的手抄本呈上,“都是安排好的消息。”
“看起来,你和她相处的不错。这么快就觉得她可信了”
“那倒没有。”风眠挠挠脑袋,嘿嘿笑道,“不过夫人性情的确不错,对弟兄们也挺和善的。”
娇生惯养却不嚣张跋扈,更不像其他府邸的妾室,承了恩泽就恃宠而骄,把军士们当成下人使唤,稍不可心便非打即骂,反而挺会关心人的,夜间值守的一碗姜汤,午时巡逻的一壶凉茶……
谁也不会讨厌一个待自己好的人,更何况还是个小美人,又不是喜欢犯贱。
“属下只是觉得这次有些小题大做了……不过是个养在后院的玩宠,揉圆捏方的还不是侯爷说了算。”
“猫儿就算性情骄横,最多也只会挠上一爪子,幼虎即便乖巧温顺,也要提防它一口咬断你的脖子,更何况……”
想起森罗那喜欢扮猪吃虎的腹黑性子,再看看自己这个“憨态可掏”的“老实”下属……
打走风眠,将送来的信纸收进了手边的木匣,里面赫然躺着一张内容一模一样的纸条,只是笔迹不同罢了。
“你布下的这场局,真的越来越有意思了。”
意犹未尽的抚摸着令牌上的苍鹰纹路,被鹰喙割破了手指,血色染红了其上的铭文刻印,正应了那句“鹰扬振翅兮藏羽丰林”。
“死了这么多年都阴魂不散……真的以为凭着那些废物,就能让你沉冤得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