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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能有多好（第1页）

“沈编，我最近写了部长篇。”

没有拖拖拉拉，林野直接找上沈明言，自从上次邮箱错过邮件后，林野就加上了沈明言的微信，方便接下来投稿沟通。

“过来看看。”

沈明言也没有啰嗦，实际上他并没有特别在意林野这部所谓的“长篇小说”，他知道很多短篇出道的天才作家都迫不及待的想要写一部“煌煌巨著”来证明自己。

但是所谓的“煌煌巨著”却往往是翻车现场，不要说是一时间的天才作家，就是许多短篇成名大师，门罗，残雪，写出来的长篇，不是照样不尽如人意。甚至像残雪的长篇都根本不值得看。

很快林野就将一个名为《潮汐图》的文档通过邮箱了过来，沈明言坐在电脑前，打开电脑邮箱，接收，打开。

“尚未定型之物？”好奇怪的章节名字啊。

“我是虚构之物。我不讲人物，因为我根本不是人。我有过许多名字，它们一一离我而去，足以凑成我的另一条尾巴。我会说水上话、省城话和比皮钦英文好得多的英文。一点澳门土语。对福建话、葡萄牙话、荷兰话有一定认识。认得十几个字。

我是虚构之物，是尚未定型的动物。我的万能创世主——我的母亲，一九八一年生在省城建设四马路某工人新村。早在创世之初母亲就赋我以好奇、善变、怕死三种质地。那时刻大地为我准备好了，但光秃，不着一物。字符滔天翻涌，无方向，无意义。我伏着。那是洪荒时代。除去好奇、善变、怕死我一无所有。”

第一段读下来就令沈明言感觉惊讶，但是这种惊讶不是说第一段有多好，而是林野居然完全换了一种语言写小说，没有了《竹峰寺》代表性的诗歌韵律，赋文雕琢，完完全全都消失了，简直像是换了一个人写的。

“你这是要换风格吗？你之前写得多好，重建汉语的美好，怎么突然就不沿着走下去了。”沈明言没有看下去，忍不住立即拿起林野怎么突然自废武功。

“沈编你先别急，你先把《潮汐图》看下去，重建汉语从《竹峰寺》后，必有后来者，不必担心。”实际上林野还真不是忽悠，陈春成火了之后，豆瓣上涌现了大批模仿他那种写法的作者。

而自从他上次在校内关于化用汉赋的言论，被人剪成视频出去后，也是各个写作平台都出现类似写法的作品，其中豆瓣尤其多，所以他一点都不担心会没有后来者。

而他适合做一个引领者，就像《潮汐图》，他相信，也会成为新南方写作的引领者。

听到林野不急不忙的回答，沈明言也没办法，他想着接下去要认真看看，要真是林野刚愎自用，取得了一点小成就就开始高傲自大，那他说什么也要骂醒他，可不能让一个天才走上歪路。

抱着挑刺的想法，他又把刚刚的开头重新读了一遍，然后接着读下去。

只见随着阅读的深入，沈明言先是皱着眉头，继而舒缓眉头，再然后又是猛吸一口凉气，再是缓缓吐出。。。。。。

。。。。。。

下班时间到了，周围的编辑都66续续的打招呼准备回家或者相约出行。

“老沈，都看一下午了，还看呢？走走走，打球去，今天跟你蔡哥约好了体育馆羽毛球场，他正等着挨揍呢，赶紧走。”坐在沈明言工位旁的编辑邹勇拿着斜挎包，拎起保温杯就打算拉上沈明言打球。

“邹哥，今晚不行，我没空，得加班。”沈明言无奈道。

“加什么班，什么稿子值得你熬夜加班，我就不信了，咱们《收获》什么好稿子没见过，这么些年，加过几次班。你别忽悠哥，赶紧走。”邹勇咧嘴笑骂道，满是不信。

“哥，不忽悠你，这也许就是最近这几年我读到的最棒的长篇中文小说，值得加班，值得熬夜通宵。”沈明言坚定的看着邹勇说道。

邹勇一看沈明言那个眼神就知道这体育场的双打是成不了，但是身为一个编辑，同时也是对文学有热爱的人，他特别能理解沈明言这种看到好稿子的状态。

“谁写的，没夸张？要知道上周咱们可是联合审稿了李洱继《花腔》之后的长篇巨作，写了整整十三年的《应物兄》啊。”

听到邹勇的话，沈明言也一时间也沉默了，但是这种沉默很快就被他坚定的声音打破。

“《应物兄》很不错，确实是呕心沥血之作，但是文学就是文学，文学不是用作家的身份，文学奖的地位，写作品时间的长短来比较高低的，我只能说在我看完的这部分里它是近年最好的，我坚持我的判断，至于最后它到底是不是，你明天上班看到我的时候，我会告诉你。”

沈明言的一番话震动了邹勇，看着他坚定的眼神，邹勇忽然想起来自己其实也是这样的人，只不过近些年实在是能打动他的作品太少了，再没有这种能让他冲动的作品，于是他释怀地笑了。

“行吧，真羡慕你小子，我是好久没碰到能让我熬夜通宵看的作品喽。

不过长篇都是要联合审稿的，就先让你过过瘾，我倒是要看看是不是有你说的那么好。”

说完邹勇就潇洒离去。

。。。。。。

等到第二天一早，上班的编辑们刚打开办公室的门，就现眼睛通红，眼袋肿，顶着鸡窝头的沈明言在打印机前忙碌着。

“明言，你做什么呢？昨晚加班了没回家？要不你先回去休息下，工作的事咱们最近也都定稿了，不着急。”最后还是总编林凯看不下去，站出来问了问。

“总编，各位编辑，我没事，就是想请你们先看看这篇稿子，电子版我咱们组群里了，纸质版也打印出来了，各位可以先看看。”沈明言讲话完全没有疲惫感，反倒是一说到稿子就神采奕奕。

“明言，稿子我们可以看，你先说说，你想干嘛，只是看个稿子不用这么大阵仗吧。”

“嘿嘿，知我者，总编也。”

“少拍马屁，快点说！”

“是这样的各位，我知道咱们《收获》秋卷长篇专号基本定稿了，但是我真的不忍心，我手里头刚收到的好稿子，要等到冬卷才能刊。。。。。。”沈明言对着林凯讨好的说道。

“乱来，你这不是胡扯嘛，上次给你《竹峰寺》插队插上瘾了是吧，你也知道长篇专号是我们《收获》最重量级的季刊，每一篇长篇都是反复讨论，联合审稿才定下来的

现在你一句好稿子就让我们工作白做，还可能得撤下了一部长篇，这个总编干脆给你来当好了。”

林凯愤懑道。

“总编，你别生气，我哪有你这水平，但是这篇真的很好。。。。。”

“能有多好，比李洱《应物兄》还要好？”林凯不等沈明言说完，就气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