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月王的手倒是伸得够长,”元殊冷笑道:“山海之隔,竟还如此有心有力,为孤解危。”
他说着,定定的看向都素髯问道:“话说到这,不如便由侍卫长来告诉孤,孤眼下究竟有何危机?”
太子是明知故问,都素髯倒也分外实诚的答了:“易储之危。”
元殊便笑了:“侍卫长怕是还不知今日圣安殿出了何事罢?”
“殿下指的是……?”
元殊情知他装傻,但也不在乎费一番唇舌:“赵婕妤被查出是羽雁的人,如此一来,无论是她的死、还是由此引发出的弑君之事,少不得都要推翻重来。如此情状之下,侍卫长觉得还会有所谓的易储之危吗?”
都素髯垂眸一笑。
“自然不会。”说着,他抬头看向元殊:“可是殿下,赵婕妤真的是羽雁的人吗?”
元殊双眸一眯。
都素髯继续不慌不忙的同他分析道:“如若她是,那么便是羽雁王的人,暗地筹谋出这么一桩冤案来诬陷中宫、击垮东宫,这是否意味着,羽雁王对皇位的野心,已经压过了同您的兄弟之情呢?”
“反之,如若赵婕妤不是——”都素髯看了看他,“想必殿下心中,应当也有这个怀疑罢?”
元殊冷眼看着他,没说话。
“圣上自御驾受惊之后,精神一日不如一日,疑心却一日胜过一日。淑妃娘娘的人搜出赵婕妤同羽雁的书信,别的不说,赵婕妤已死,是蒙冤还是铁证,
总是死无对证了。试想,如今情状,陛下为此,是会断了传祚于羽雁王之心不假,但……您的太子之位,会因羽雁王的败落而稳固吗?”
元殊镇定的听完他的这些话,面上毫无波澜,内心却是越听越压抑。
都素髯却还没说完。
“话说回来,如若赵婕妤并非羽雁之人,而羽雁王却在新立大功之时,平白被牵涉进宫闱重案之中,无端蒙冤被污……再加上早前先孝武王之事,这般一并发作起来,殿下觉得,羽雁王还会选择忍气吞声吗?”
“即便他愿意为江山安定退一步,想来东境也不愿意罢?”
“另外,朗月的准女婿若然受了这样大的委屈,我朗月……”
“够了——!”元殊忍无可忍的出口一声冷呵,抬眸目光锐利的看向他。
他问:“你究竟要说什么?”
到了。
终于到了说正题的时候。都素髯整理一番心思,启口道:“淑妃娘娘今日之举,若说背后无人出谋划策,想来殿下您也不会相信罢?”
元殊的确不相信。
淑妃膝下虽有两子,但其为人懦弱,在启元身边多年,素来为皇后、德妃等人压制,即便有心气不平之时,也只敢背地里憋屈罢了,否则也不会有不争之名了。
至于她背后究竟是何人,元殊大致也有猜测。
都素髯那方,已是直言不讳道:“冯太尉为权为私,素来苦心孤诣。此番搅动浑水,也不外是想在您与羽雁尽数失势
之后,幼主登位,他得以辅政掌权,说不定……还可以行王莽之事。”说着,他似是才想起什么一般:“哦,对了,殿下恐怕还不知道罢?冯太尉私下里也没闲着,甚至于因顾忌太子妃在北地的势力,他已经同太子妃庶兄、夜城公李珒结成了盟友。一旦有什么事,倒是可以连等天李氏都不必顾忌了。”
都素髯说完这番话,元殊面上不显,但搭在案上的手却已紧握成拳。
“所以,你此番,便是来同孤拆穿冯太尉结党营私之事的?”
都素髯笑道:“殿下莫急,且容微臣一一道来。”
“如今的局势已经很明显了。冯太尉有心一添二的将您与羽雁王统统拉下来。实在不行,先败了羽雁一家也好。皇上那里,十有八九会就此上钩,趁羽雁王此番回京,便将原本的易储改做围杀。于您而言,眼下摆在眼前的只有两个选择——”
“要么冷眼旁观冯太尉对付羽雁,要么,则是同羽雁王一路,先除了冯氏再说。”
“您耳聪目明,这笔账,自然不会算不明白哪多哪少。”
“只有这两个选择?”元殊冷笑一声,意味不明道:“孤倒以为,还有第三个。”
都素髯洗耳恭听。
“若是孤同冯氏联手,先除了羽雁王呢?”他问:“听你说话,在中原这些年,对各方势力短长应当也是十分了解的了。不如你说说,冯太尉同羽雁王相比,谁的势力更能让孤
也不安眠?这一拉一打之间的账,究竟怎么算才算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