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行至近前,面带得体笑意,行礼说话,处处有规有矩,可太子殿下显然却不买这位美人娇妻的账。
“孤与堂弟尚有话说,东西放下,你下去罢。”
元殊说这话时,实是连一个眼神都欠奉与她。
太子妃原也是带着一腔好意来的。因知他与这位羽雁王之间一向错综复杂的亲缘与利益,料想此番孝武王事出后,两人之间的关系势必会有裂痕,这才想着为二人缓和斡旋尽一己之力,却没想到即便是当着外人,元殊也这样不给自己面子。
——唔,或许对太子殿下来说,比起这位助他成功夺嫡的堂弟而言,自己这个发妻才更像是个外人!
元蔚眼见元殊这短短一句话后,太子妃脸色变了又变,那一双极美的眼眸里甚至闪过些与这美丽不相配的狠厉与不忿。
不知不觉间,他想起幼时的一些旧事,转而再看眼前这光华满身的女子,心里顿生一阵感慨。
三岁看老,也不尽然。人嘛,到了都是会变的。
未免太子妃真就这样离开,自己的戏未唱先衰,元蔚适时启口打破殿中僵局。
起身与太子妃拱手一拜,他微笑道:“素来都说紫泥嬴氏美人辈出,如今看来倒是虚名了。”
那厢太子妃闻听此言,不知话里的哪个字动了她的心思,美人脸上竟无端露出一抹怔色。
元蔚继续道:“太子妃天人之色,配与太子殿下,实乃天作之合。”
太子妃收敛心
神,福身道一句:“王爷谬赞了。”
还不算完,元蔚看了眼恨不能那茶当酒往嘴里灌的元殊,唇边勾起一丝打趣的笑意:“太子殿下自幼待类阳帝姬情深,如今抱得美人归,很该一贺。说来惭愧,小王此番入京来得匆忙,实在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贺礼,”
他说着,也不去看那两口这会子一个比一个差劲的脸色,径自取出那柄梳篦,呈于太子妃眼前:“唯这一柄梳篦,乃是家中小妹新得的爱物,知晓我今日入宫,她便再三嘱托要我交赠太子妃殿下,权当是她做小姑子的贺礼,还请皇嫂莫要嫌弃。来日小王定为兄嫂大婚之喜补上一份厚礼。”
太子妃原还携了笑意去谢,但目光所及之处,将那梳篦收进视线里,却是瞬息脸色大变。
元殊瞥到她这副神情,心中虽觉蹊跷,却也未曾细想,只轻斥一声:“成什么样子!”
出乎所料的,太子妃似乎却对他的这句斥责充耳未闻。
元蔚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心中暗道一句有趣。
那梳篦,太子妃既无理由不收,自然也就只有收下的份儿。元蔚虽看出她对此物的来历定当知晓一二,但她在那般惊骇之中尚且未曾对自己发问,想来自己便也没有去问她的必要了。
回到王府,他先回寝殿更衣。一日未见,裴筠筠整个人总有些神游物外的意思,随口问她一句怎么了,见她恹恹的无意多言,他又急着
去扶夫人处请安,便也没再多说。
到了扶夫人那里,正赶上元秀也在,他便将返归羽雁事与他们说了。听说元蔚与元隽要双双留在天都,扶夫人倒是比将自己的亲儿子留在这儿更为不安。
“一双嫡子怎能双双留在这虎狼之地?不成,这怎么能成!……清宵,还是让阿秀留下,你与清寒即便不能都走,也总要走一个才是!”
扶夫人急成这样,元秀也好不到哪去,跟着便道:“是啊长兄,一家门楣两位王爷,手中尚有封地,怎能都被扣在京都?天下间没有这样的道理!还是让我……”
他话没说完,便被元蔚沉声打断了。
“老三,你听话。”
羽雁王早年治军,素有狠辣之名,这两年还稍稍松快些,然一旦有心端起架势,不必旁的,只在一言一语中,便能泄露出不容人置喙的威压。
元秀噤了声,他则和缓一二,道:“羽雁是自家的地盘,不能没有自家人照看。你当回去是什么轻松之事吗?你这一回家,在公要顾全东境军、政,在私,更要照看好高堂幼妹,这么重的担子搁在你一个人肩上,可不要让长兄失望啊!”
元秀英眉紧皱,半晌,憋出一句置气般的话:“长兄……这担子我担不起来!”
“混账!”
淡淡两个字经由他口中吐出来,似乎都灌了千斤重量。
元秀下意识的便站了个立立整整的军姿。
元蔚肃声道:“我羽雁没有扶不
起的儿郎,你若言败,我便不认你这个弟弟!”
这话一说出来,元秀便再也没有拒绝的余地。
扶夫人到底还是不放心:“清宵……就真的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吗?这天都……可是个吃人的地方啊!”
她的夫君已经折进去了,若是在他身后,这一双嫡子都不能保全,那待百年之后,自己又有何颜面去见元氏的列祖列宗?
元蔚闻听此言,却是一笑。
“在吃人的地方行吃人的事,最为相宜,我有分寸,您放心。”
这日临走时,扶夫人还在同他嘱咐:“孩子,定要万事小心,记得,先有青山后有柴,什么都没有命重要!”
回至寝殿时,偏殿里正在传膳,元蔚拦了一句,只说在宫中用得很不消化,便将今日晚膳免了。
裴筠筠听罢,既没说劝慰的话,更没说打趣的话,仍是没什么精神的吩咐侍女撤下碗盏,元蔚见她这样,好奇心便被勾起来了。
“怎么了你?这又是什么新把戏,难不成入了冬你也玩起冬眠来了?”
将手中书册往小几上一搁,元蔚踞坐榻上,颇为玩味的打量着她。
裴筠筠蔫头耷拉膀的看向他,磨蹭了好一会儿,才把事情说了。
今日她同元蘅厮混了大半日。在元蘅那儿看完了头面之后,两人便互相撺弄着要去元隽那里看看。
元隽自进京后便一直称病,平常都不爱见人,元蘅偶尔还见过两面,裴筠筠自从跟在元蔚身边,便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