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就躺在床上相擁著、耳鬢廝磨著,胸膛緊緊相貼,連心跳似乎都同頻了。
何烯年不斷地輕輕撫摸著許騁手臂上的那一道疤,不厭其煩地問他還疼嗎,許騁總是搖搖頭,然後親親他的額頭或者臉頰,一刻也不分離。
中途何烯年的手機好像響了一次,他沒有理會。
手機響第二次的時候,許騁一手在他後背輕輕摩挲著,像是在哄小朋友入睡,他低聲問:「你是不是該回去睡了?」
何烯年已經被他輕柔的手法哄得快要睡著了,聽到他說話,掙扎著睜眼說:「不想回了,不回去了。」
許騁輕笑了一聲,「你今晚不回去睡覺,明天全部人都知道你昨晚和我睡了。」
「知道就知道吧,全世界都知道了我也沒關係。」何烯年從被子裡握住了許騁的手和他十指緊扣著說。
不知道是誰先主動,他們又吻到了一起。
電話什麼時候掛掉的也沒有人在意了,他們只是抱著對方的並不著急著做到最後一步。
失而復得的珍寶就在眼前和懷裡,太過珍重了以至於他們都不捨得讓一切進展得太快,只是好像兩隻淋了雨的小動物一樣,鼻尖輕觸,相互依靠著汲取對方身上的溫度,也確認著對方的存在。
何烯年在意亂情迷里突然想起來最開始自己是來幹什麼的,他輕輕搭上許騁的後腰,問他,「腰還疼嗎?」
許騁叼著他的嘴唇,含糊著說:「不疼了。」
「怎麼弄傷的?」
「飛機座位擠得慌,拿行李的時候一個不小心又抻了一下,沒什麼事兒。」
何烯年稍稍放了心,手還是不自覺的護著他的後腰,他突然意識到,他們都不年輕了,他們好像還有很長很長的一輩子可以在一起,但是這看似漫長的一生似乎也只是轉瞬即逝,所以接下來的歲歲年年、分分秒秒,何烯年都想要好好珍惜,他要用很多很多的時間去對許騁好。
過了一會,何烯年窩在許騁說:「我還沒有洗澡,讓我洗個澡。」
許騁低沉地笑了一聲說:「嗯,聞著汗味兒了。」
何烯年有點不好意思,到底還是要臉,想掙脫他自己去洗個澡,許騁卻不放手,一直用鼻尖蹭他的脖頸,不讓他離開。
何烯年被蹭得有點癢,忍著躲開的衝動說:「別蹭了,放我去洗個澡。」
許騁的手摸到了他的肋骨,何烯年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低聲喘了口氣,說:「好癢。」
許騁手上動作不停,撩起他的衣服在他身體逡巡,何烯年沒有太大的掙扎動作,只是被撫過敏感地方的時候他還是沒忍住倒吸一口氣。
最後許騁在他頸側撐著手臂,隔著半臂距離看他,有點無奈又有點心疼地說:「瘦了這麼多,都能摸到骨頭了。」
何烯年知道他心疼自己,這個問題許騁不是第一次問他了,那天晚上他們吃飯,許騁也問他,那次他把自己的失眠的事和盤托出。
今晚氣氛太好,何烯年不想再看到這麼落寞和懊惱的神情出現在許騁的臉上了,他逗許騁說:「完了,你不喜歡瘦的,我沒吸引力了,我得開始增肥了。」
許騁不吃他這套,捏捏他的耳垂,輕聲問,「你之前說睡不著的那些夜晚,是怎麼過來的。」
何烯年躺著注視著許騁,一時半會也沒有說話,他的雙眼像是醞釀了一壇發酵失敗的酒,醉人的香味里縈繞著酸澀。
就當許騁以為何烯年不會回答的時候,何烯年抬手摟住了他,俯在許騁的耳邊說:「這樣過來的。」
許騁一開始沒聽懂他在說什麼,只能憑藉本能也抬手托著他的背。
直到何烯年的額頭抵在他的肩膀處蹭了蹭,然後似是滿足的輕輕地喟嘆之後,他驀然驚醒。
他知道那些孤獨難熬的漫漫長夜,何烯年是怎麼過來的了。
或許是沉浸在他們尚未分手的幻想里,一遍遍地哄自己入睡。
或許是看著屋子裡熟悉的陳設,然後自然而然地想起過往每一個他們相處的瞬間。
或許是看著漆黑的夜空,想著許騁在哪個遠方,擁有著怎樣光明的未來。
無論是哪一種,都繞不開許騁。
所以他抱住了許騁說,自己就是這樣過來的,靠著許騁度過一個又一個漫長的黑夜,在黑暗裡等著第二天的破曉。
第91章結局下
那時候,累極了的何烯年也會想,要不算了,學著去忘記,像姜醫生最開始說的那樣,或許忘記了會更加輕鬆。
何烯年不是沒有試過,只是對於別人來說,忘卻是解脫,對於他來說,忘記許騁好像是對自己的懲罰。
像是生生把自己最後的寄託也從身上割離,整個人只剩下一具空殼,每個晚上對他而言都是具象化的痛苦,是鈍刀割肉的凌遲。
那時候他雖然沒想過去死,但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而活著。
所以後來他再也沒想過忘記許騁和他們之間並不長久的相處,反而如同飲鴆止渴一般,不斷地不斷地從過去的甜蜜里汲取堅持下去的力量。
這個晚上,他們相擁而眠,這麼多年來,何烯年終於徹徹底底睡了一個好覺。
這個晚上,許騁做了一個夢,夢到昨晚發生的一切只是一個夢,他猛地驚醒,心跳得飛快,額前也滲出了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