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倘若他真的要杀她,大可趁她不备时轻而易举便取了她的性命,可他没有!
玉轻然的眼中是从未耀眼的温暖光亮,仿佛有什么要去抓紧抓牢,她微微笑着对他说,“我相信你。”
那淡淡的眼光中的寒冷没有变化,唇角处只是轻弯笑了一下,回身望向星辰黑暗,“大祭司打算什么时候出来?”
话落的一瞬间,又一道身影迎风飘落,这一人玉轻然认识,正是那日叫她“小毛丫头”的无赖男子!暗红华服映衬他整个人都魅邪十分,棱角分明的脸庞光洁又白皙,浓密的眉与高挺的鼻泛着迷人的色泽,对她玩味地打起招呼,“小毛丫头,好久不见呀!”
玉轻然怔怔然看着他,原来他才是辰族那位传言说心狠手辣的大祭司!
“小毛丫头,你这么卖心卖力地又是相信他,又是帮助他,到底是为什么呢?他是受我父主密令来杀你以颠覆幻族的。”休临不禁啧啧叹道,在想这个丫头简直有一种撞到南墙不回头的自欺欺人的精神。
文煜冷言道,“休临,你简直唯恐天下不乱!”
休临阴邃的眸子仿佛闪烁着妖异光彩,呵呵笑道,“煜世子,你这话我没法接,反正骂我的人多了去了,不在乎你这一个。”话落对云墨道,“父主问天凤在哪里?”休临毕竟也是辰族之人,这个时候自然要站在辰族一方。
云墨似乎扫了玉轻然一眼,眸光忽闪,温雅慢悠悠地道,“近在眼前的道理大祭司都不懂得吗?”
众人自然将云墨那一扫视看在眼里,有震惊的,有了然的,有愁眉不展的,有激动欢欣的。所有人都将天凤当做了玉轻然!没有一个人会怀疑,因为任何一个人都不会认为天凤现世是因为一个男子!
寒岐轩身子微震,脱手就现出灵力将玉轻然强硬拉了回来。玉轻然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只是呆愣不明地凝视那一如既往温雅的容颜。
云墨复杂地看了寒岐轩一眼,眼眸深邃中隐藏着阴晴不定。
“墨少主是不是忘了你身体内的骨阎蛊?”清玄道长忽然道。
云墨轻飘飘笑道,“道长与芳吟玄女为了除掉我这个天煞孤星,可谓是花尽了心思,做足了筹谋。”
“师兄,你何时中了……?”文煜话没说完,突然感觉身上无力的虚软,而其他人皆是如出一辙地瘫倒在地,站立的一丝力气都没有。
除了云墨,玉轻然,寒岐轩以及清玄道长。就连刚刚狂笑的休临也无力跌地,气怒道,“怎么回事?”
文漪大惊喊道,“清玄道长,您不能杀辰族墨少主!”辰族少主一死,天下战火必起!
文煜则紧紧抿唇,面色含忧,痛恨自己什么都不能做。大护法三护法知道此事是清玄道长所为,一同认为杀了为祸幻族的辰族少主无可厚非,静等清玄道长的杀意四起。他们自然不知云墨已经恢复灵力,只觉得墨少主失了灵力,即便是水欲宗师亲传长弟子,即便灵力恢复,对于晚辈与前辈的实力而言,清玄道长也自然更胜一筹。
云墨星辰的眸子中闪过一道寒芒,挑眉道,“清玄道长以前辈之资欺负一个晚辈,用剧蛊来折磨人,说出去恐怕是不雅的。”
“哼,对于一个天煞孤星,何须这些无稽之谈?”清玄道长冷冷道。
月白衣袖一挡,寒岐轩恭敬着对清玄道长说,“师父,让我去吧。”
清玄道长沉思,最终放弃了催动骨阎蛊,点点头默认。他的徒儿论实力也不输于墨云箫。
只见寒岐轩大步走上前,正面迎上了云墨,凉凉道,“听说你为入幻族灵力丧失,因此我不用灵力,只与墨少主比试一番!”
比试?众人的面色各色各样,不应该是弑杀吗?清玄道长蹙眉怒叫道,“岐轩!”
寒岐轩不答,执剑之刻就要起落。
“慢着!”身后一声大喊,玉轻然走上前慢慢将寒岐轩的利剑推开,言笑晏晏地说,“我来。”
所有的人都睁眼目睹玉轻然一个小小的身影傲然走出,那一身淡蓝色的白月纱裙瞬间荣华天地,耀眼斑驳,那是骨子里深刻的一族统领气概,那看似柔情稚嫩的声音,惊天动魄却毫不逊于男子。
一个少女,该有多大的勇气,才能在杀伐随时四起的境地依旧从容不迫、丝毫不惧地站出?
只一刻,她手中握有一团苍茫白光,小小的眼眸竟也学会了冷意,她没有听见身后那些人的声音,自然而然躲避了他们的阻拦,瞬间闪现到云墨面前。
“比墨少主小几百年的我,有资格以灵力对战吧?”
如雪的容颜浅浅一笑,堪比月华陈梦,“有。”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玉轻然落话后一团白光就向云墨砸去。
北风轻吹,九天长发如匹黑色锦缎般在背后恣意铺染,墨色的衣袂飘逸又不失内敛,负有辰光的星眸微微一动,侧身躲开。
玉轻然手中的灵光似乎是全力使出,面上对往日时光的眷顾全无,眼神也是这个年纪不该有的犀利。
怒?怨?恨?这恐怕连玉轻然自己也不知道的吧?她的确该怨恨他,毕竟他欺骗她那么多,目的又是那么令人心寒生恨!
可是她的心仿佛出卖了她。每每见到他,与他相处,她就控制不住地想要离他再近一些,再近一些,心不由己地就选择将那些不好的回忆尽数忘掉,只留下那个气质温雅如春的公子和那个傻傻执着的她。
从星河西处跃到了星河东处,再返回到了西处,就如里岳使者盛宴上,他轮回不止似迷月移步,她步步紧随,与他并肩舞动手中银剑。轻盈与温雅的身姿如飞燕、如墨莲,玉环步刻刻不停,玄顾银月不在胜在,就好像,又回到了那日的盛宴,舞出日月,舞尽天地。她一脚抬起,身子毫无征兆向后仰去,动作优雅静静,正中他的臂间。他一手臂膀温柔揽着她的细腰,笑颜染上了一抹微笑,清风令他的额前一缕黑发吹拂到她的脸上,又柔软又温暖。
就在玉轻然不禁想要沉沦下去时,她猛然惊醒,瞳孔深深一缩,手上顷刻间多了一根毒针。不是刺向云墨,而是刺向自己颈间!
云墨淡漠的容颜上忽然有丝隐隐不明之色,转手紧紧扣住玉轻然的胳膊,力气大的过人,直直拽着她的手向自己肩口冲来。任玉轻然怎样反抗都无用,她就眼睁睁的看着那枚毒针正中刺入他的肩膀,顿时大惊失色。
尽管一身墨衣,但仍然可见肩上刺中的部位立马变换了颜色,是毒无疑!
玉轻然讶然看着他,手止不住的颤抖,脚步也不听使唤一直往后退。她根本没想杀他,只是想用毒针以己身逼迫清玄道长,确保他能够安然离开。清玄道长是何人物?那是活了数千年的长辈!即便他火灵大成,胜算也不过有一半,她只是采用了偏激的方法,可世事怎么就不能让人得偿所愿?他究竟有什么想不开的,偏要引火自焚?
云墨的眸光忽明忽暗,似乎隐藏着什么不甘看向休临,“父主若问起,你就说我无能完成密令,不甚中毒败给了轻然小玄女。”
地上的休临冷哼嘲讽,“我只会实话实说,你的确败给了一个小丫头!”
云墨浅笑带过,并不在意他的讽意,抬眸似笑非笑看着清玄道长以及寒岐轩,“不必二位动手了,既然我是终将毁天灭地的天煞孤星,我的生命也当由我自己终结。”
他这个人,虽然表面温润儒雅、气质冠宏,但玉轻然知道,真实的他是清高自傲的一个人,不允许自己行一步错。
他最后别有深思地看了玉轻然一眼,那一笑仿佛华曜了阳光,是一如既往的春风温雅,但只有玉轻然可以感觉到,那抹温笑的背后是一种深深地绝望与疲惫。
“不要!”玉轻然忽的出声大喊,想要过去紧紧抓住他的衣袖,但她的身体还没有冲出去就被她身后的寒岐轩牢牢禁锢,不让她越出分毫。
任凭她怎样叫喊挣扎都无用,她只能看着,看着他一步步走向星河的一片无底黑暗深渊处,安静地闭上了眼睛,欺霜赛雪的容颜有点苍白,转身向后悠然一淌,随风而落。
眼眶里顾不得是否湿润,玉轻然一声凄厉惊叫,迫不得已急急使出灵力出其不备击退了阻拦她的寒岐轩,二话不说也向着那无底深渊跳下。